路易斯·帕特森(第3/4页)

我喝醉了,在我们进入大楼并坐电梯往上走的三分钟里,我表现得十分安静。高贵是可以两个人一起玩的游戏。在耗尽了我的高贵后,我们走出了电梯。我问:“我应该做什么呢,克劳斯梅尔先生?除了拿我的一百美元。”

当然,无意中,我又放纵地尖声笑起来。

“别担心您的一百美元,”他简短地说,“买您那幅画的人就在这栋楼的某个地方。我们找到他也只是时间问题。您要做的就是当我们找到他时辨认他。”

我突然间极端厌恶起克劳斯梅尔先生和一直问我问题的警察,以及整件疯狂的事情。这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一切与我何干?我一生中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画画。如果其他人以毁掉画为乐,那就随他们的便吧!或许那是他们表达自己创作天性的方式。或许他们将他们压制或毁坏的佳作看作是他们的杰作。

这是一种邪恶的想法,我知道这种思考的角度不对。当克劳斯梅尔先生将手放到办公室的门把上把门推开时,我说:“你一定是个极度冷漠自私、久经世故的人,克劳斯梅尔先生。你难道从未渴望过呼吸一口健康、清新、卫生、自然、新鲜的空气吗?”

他礼貌地看了我一眼,带着丰富的感情。

“我一直努力克制不那么冷漠自私,”他说,“一直如此。”

我们走进一间房间,里面满是坐办公室的恶心之人。

“你有几个孩子,克劳斯梅尔先生?”我问。我本意想要轻声询问,但很显然我是在大声喊叫,因为许多人都转过身来看着我们。

“两个。”他低声道,但更像是在咒骂。然后,他装出一副笑脸,把我带到了前面。然而,当我边走过办公室,边四处打量时,我的目光突然被墙上的画吸引了。那是我的画!《愤怒的研究》!真是不可思议!我几乎无法相信。“乔治,”克劳斯梅尔先生介绍道,“这是帕特森小姐,那个画家。”画被裱起来了,很漂亮。“帕特森小姐,这是乔治·斯特劳德,他负责我们的调查。她同意待在这儿一直到我们找到那个人。我相信,她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一个长相英俊的家伙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上前同我握手。

“帕特森小姐,”他说,“真是意外惊喜啊!”

我看着他,想要大叫,但却喘不过气来。太疯狂了!他就是凶手,就是在第三大道的旧货店里买我画的人。

“你好!”我说。我转向克劳斯梅尔先生,但他看起来相当疲惫,与此同时又如释重负。我又看向斯特劳德。“呃,”我不太确定地说,“我能做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们心照不宣地看着对方。我知道他是谁,他也知道我知道。但我无法理解,我犹豫着。

这个平庸无奇、温文尔雅的普通人杀了那个叫德洛斯的女人?看起来不太可能。他哪来的胆量?他对生活中可怕紧张的时刻都有何了解?我一定是弄错了。我肯定是误会了整件事情。但确实是同一个人。毫无疑问啊!

尽管他露出了自在的笑容,但他的双眼就像火山口一样深邃,眼神冰冷坚定。我明白个中缘由,我也知道整个办公室里再没有人能像我一样明白,因为他们都像可怜的克劳斯梅尔先生一样,完美无缺。

“您能帮助我们,真是太好了!”他说,“我想唐已经跟您解释了我们正在进行的工作。”

“是的。”我的双膝突然打起颤来。对于这所有的一切,我都无法承受。“我知道一切,斯特劳德先生,真的。”

“我毫不怀疑,”他说,“我确信您知道。”

为什么没有人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个下午的噩梦?它就是个噩梦!为什么没有人承认这彻头彻尾都只是个愚蠢的玩笑?如果我选择此时此刻指认他,这个叫斯特劳德的将会撒个怎样的弥天大谎,却又能让人相信呢?

我不自主地尖笑起来,猛地从他手里抽回手来。“不管怎样,我还是很高兴有人喜欢我的《愤怒的研究》。”

“是的,我很喜欢这幅画。”凶手说。

“这是你的吗?”我短促地尖叫道。

“当然。我喜欢您所有的作品。”

尽管看起来似乎有五十人,但办公室里却大概只有五个人。他们现在全都转过去看着《愤怒的研究》。克劳斯梅尔先生说:“该死!这真是帕特森小姐的画。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们,乔治?”

他耸耸肩。

“告诉你们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我喜欢它就买了下来,然后就挂在那儿。这都已经好几年了。”

克劳斯梅尔先生重新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叫斯特劳德的人。其他人却张大嘴巴看着我,似乎第一次相信我是个艺术家。

“您想喝点儿什么吗,帕特森小姐?”这个凶手邀请道。他似笑非笑。但我看出来那不是笑,而只是内心绝望的一种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