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丧生(第6/8页)

“不,我问您昨晚是住在哪儿的?”雨村苦笑着又问了一次。假如昨晚住在白马,那就应该在半道碰见那对伴侣。他再早点儿到就好了。

“昨晚是坐的夜车。”

“夜车?”

“对,夜车。今天一大早到了山麓,从枪温泉上岭,然后顺山脊来到这里。”

“今天早晨到的山麓?!”

雨村和土器屋不禁咋舌。他们俩花了两天走完的路程,他一天就跑到了。

“真厉害!而我们却费了两天时间。”

“那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不变天,本打算今天到五龙岳小旅店呢。”这人满不在乎地说。

由唐松岳小旅店到五龙岳还得三个小时。雨村用惊异的目光再次看看这个人,那强悍的体格真象是为了登山而生就的。

“那么说,您是经过枪温泉来的?”

“是的。”

“路上您没碰见一对青年伴侣吗?那姑娘长得挺好看的。”雨村赶紧问起藏在心怀的事。单行汉上来的路和那对伴侣下山的路是同一条。那一对到这时候还没来到小旅店,肯定是沿那条险路走下去了。

“一对伴侣?”

“是啊,那男的二十七、八岁,长着一副死板板、酸不溜的脸。”

雨村心想,正好象你似的。这话险些脱口而出。

“没碰到。”对方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6

“没碰见吗?!”雨村和土器屋同时惊疑地反问。

“不会吧!”土器屋接着忧心忡忡地说。

“没碰到就是没碰到。道上连个人影都没见过。你们要以为我说谎,那可就没法子啦!”那汉子不由得语带愠怒。

“对不住!我们揣测他们一定是往那边去啦!”

“那一对是二位的同伴吗?”那汉子看雨村谦逊和蔼的样子,多少改变了态度。

“不,只是在道上碰见过,那姑娘很漂亮,所以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不管怎么说,道上是一个人也没碰上。”那汉子带答不理地一口否定。他那副神情好象说,到山里来叫个女人迷住了真是荒谬绝伦。

“也许是那一对住进了枪温泉旅馆。”土器屋解脱般地小声跟雨村说。他们如果已经到了旅馆,自然在路上不会碰见的。

“我在枪温泉歇过一气儿,那里没有什么客人。旅馆的老头还嘟嘟哝哝地说,今年人世间的萧条风都刮到山里来了,真糟糕!”那汉子用从根本上打消土器屋设想的口气,加上这么一句。

“这么说,是出了什么岔头了?”雨村脸色陡变,对土器屋担心地说。

“出,出岔……”

土器屋也显然不安起来。如果那对伴侣去向不明,当前头一个原因,可以认为是由于他移动了路标的方向所造成的。

“也许是因为天气转坏,中途折回去了。”土器屋当然不愿联想到那一对是由于他的胡闹而误入歧途的。

“那不可能。天气真正变坏是我们来到这儿的时候,他俩走得再慢,也应该到天狗头一带了呀!”雨村说。

“那么说,在不归崄的什么地方走不动啦?”土器屋说。

“这位不是说过了,一直到这儿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嘛!”

“能不能从别的道下山了呢?”

“那对伴侣出什么岔子了吗?”这个登山者好象才觉察到他们俩很不寻常的神态。

“不不,没什么。雨村,别提这些无聊的事了,让人过多地担心!”

土器屋忙拽拽雨村的袖子,把他拉进客房。盛夏季节,这儿每天超员,登山客象蒸饺似的一个挨着一个,哪能住上现在这样宽绰的客房。

“喂,土器屋,那一对若遇难了,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遇难了呀!”土器屋有气无力地回答。

“平安无事当然好,不过那个单行汉在道上没看见他们,枪温泉又没客人,而他们又不可能返回白马岳,这样就只能认为是在天狗头大下坡认错了路,往黑部方面走下去了。”

“也许还有其他的下山路线呢。”

“地图和旅行指南没标明有别的路线。并且刚才听店主人好象是说,从白马到这儿,除往枪温泉而外,再没有下山的路。其他的抄道都是只有登山行家和当地人才敢走的险路。你想,那样的路,那一对能走过去吗?”

“……”

“看起来,他俩是在白马岳和唐松岳之间失踪的。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只能认为是迷了路往黑部方向拐过去了。”

“……”

“你到底把路标挪动了多少?”

“只挪了一点点,不骗你。如果因为这个迷了路,那就怪迷路人太差劲了。”

土器屋象一头被追捕得走投无路的猎物,在拚命寻找逃路似的辩解着。但可以感觉到,高中时代那种十足的痞子作风有所收敛,他已认识到自己所干的勾当有多么卑劣。这非同一般的胡闹,是个与性命攸关的恶行。土器屋过去的胡作非为,哪一次也没有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