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16/27页)

“我懂,”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电视上无声的洗面奶广告,“很遗憾当初没听你的话。”他呷了一口咖啡。

“你看过报纸了吧?”

“还没,”他说,“我还在床上,昨天睡得晚。”他放下马克杯,拿起遥控器。

“《纽约邮报》的头版上用大字写着‘凶宅大楼’,边上还配着一幅从下往上拍的大楼照片。《每日新闻报》也在版面上用了‘凶宅大楼’的字眼。还有《纽约时报》——让我看看——在B3版上写道:‘一位作家成了上城东区大楼里遇害的第五人。’他们误把科纳海伊写成是在美林证券工作了,我猜他们明天就会更正。”

“会没事的,”他边说边换着台,屏幕陆续闪过幼童、肥皂块、野外大猩猩的图像,“只不过要多花点时间罢了。”

“我这里的电话一直在响个不停。记者们都来问:‘这栋楼是属于谁的?他怎么看待这件事?’”

“真讨厌。他们指望我能怎么看待这件事?”

“我强烈建议,每个人也都同意我的看法,我们应该马上请个公关专家来处理这件事。”

“专家又能做什么呢?”他一边问,一边换着台,“召开媒体通报会?这只会让事态升级。”

“不,不,不,是让事态降温。公关专家能将媒体的注意力尽快转移到别的事件上去。”

他坐了起来,问道:“你认识能干这事的人吗?”

“我找了两个人,但他俩的要价都太高了,而且不能避税,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和国税局周旋一下。”

“去他妈的国税局,”他说,“马上去办。这主意不错,埃德加,天啊,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很高兴你能同意。”

“你的话我怎么能不听呢,”他说,“赶快去办。”他挂上电话,坐了一会,笑了笑,不停地换着频道,然后推开毯子,下了床。

他来到窗前,将右侧的窗户全部打开。用尽全力深吸了一口窗外的空气,踮起脚尖……

他吐出气来,用拳头捶了捶自己赤裸的胸部。

果不其然,阿莱士来了电话。“那事我听说了,很遗憾。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她说。

“死的人可真不少了:自杀的、吸食可卡因过量的……”

“阿莱士,我在工作。”

“哦,对不起。我只是想打个招呼,向你问个好。”

“我挺好的,”她说,“窗上挂着大蒜,十字架就在手边。”

“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说。

罗茜也打来电话。“天啊,太遗憾了。”她强打起精神来,“有可能他喜欢的都是些错误的东西。”

维达·特拉斯萨诺按响了门铃,她头发打理得非常完美,身上喷着香水,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拎着一只象牙色绣花绸包。绸包的后部装饰着几颗纽扣,她的指甲油已经有些剥落了。

凯带她进到厨房里。白炽灯下,凯弯下身子,斜着眼睛,玩弄着扣子的绸缎扣襻。维达站在那儿掐手指尖。菲利斯嗅着维达那条穿着丝袜的腿,维达用手掌根部拍拍它的脑袋,随后菲利斯就跑去享用它的海鲜大餐了。

“刺绣真漂亮……印度货?”

“中国货。妈的!你有强力胶吗?”

“不好意思,没有。”她扣上了扣子,“你要去哪里?”她问。

“去广场吃晚饭,”维达说,“有很多人要去那儿做报告……据说州长也要来。事情太糟糕了!我指希尔的事儿。我和他说过话!还是几个月前在电梯里!那时他正在搬从第三号大街的集市上买来的一株巨大植物……”她叹了口气。“想想吧,他就这么躺在那里,身体一点点烂掉。第五频道的那个谁就是这么说的,‘烂掉’。”说完,她那留着金色头发、戴着帽子的头转了过来。“但愿他不是你的朋友,也和你没有任何瓜葛……”

她笑了笑,又扣上一颗纽扣。“不,我不认识他。”她说。

“可怜的家伙……”

菲利斯来到门厅里,坐下来开始清理毛发。

“我还认识奈奥米·辛格。”维达一边说一边掐着指尖。

她扣好一颗扣子,斜着眼看过来。

“我们在九十二号街上的Y俱乐部[23]一起上过课。”维达说,“对付强奸的自卫术。有几次下课后我们一起走回来。你去过那里吗?就在莱克星顿大街上。”

“我去那儿听过几次音乐会。”她说。

“那儿提供各种课程。我这个课是犹太人教的,但是所有人都能去。”

她说:“她一定是位郁郁寡欢的女士……”

“她看起来不太像,”维达说,“不过我想,有抑郁症的人大概也不总是郁郁寡欢的。她从外表看来特别有活力。她和你某些地方很像,深色的头发,椭圆的脸。人倒长得一般。没有你漂亮,个头更矮一些。她来自巴斯顿[24],你从哪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