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18/27页)

“这儿最开始是被设计成公共公寓来着。”他说。

“幸亏它现在不是公共公寓,我才能住进来。”她说。

“我也一样。”

她开始将篮子里的衣物归类,有颜色的放进一台洗衣机里,白色的放进另一台里。“我想知道他们后来为什么改了主意。”她说。

“我猜是需求变了吧。”

“可是,”她说,“他们既然已经投入了那么一大笔钱……你知道这栋楼的主人是谁吗?”

“嗯嗯,不知道。我只知道支票上写的是麦克伊沃·科特兹。”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撞在瓷砖上反弹了回来,“你回家来的时候肯定遭受了‘热烈欢迎’……”

她说:“哎,你可以多给我讲讲。”

“那些记者可真了不起啊。我想他们最初都是懂得分寸的人,但是天啊,之后他们怎么就走上弯路了——变得就像007电影里的食人鱼一样,什么都啃。”

“他本来打算写一本关于电视的书,”她说,随后将一条裤子放进有颜色的那堆衣物里,“它以何种方式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影响。不知道他是不是原本计划把这个也写进去,关于电视是如何将记者变成食人鱼的。”

“你认识他吗?”他转过头来问。

她正在解一块绕在衬衫扣子上的手帕。“不是很熟,”她说,“别人给我们两个互相介绍过。”

“电视这个主题听起来不错,”他说,“我从小时候起就没完没了地看电视,不过我现在只是每隔一段时间租些电影来看。他也会写一写录像机改变事物的方式吗?”

“我想或许有吧,”她说,“他说得没那么细。我们只谈了一两分钟。”

“对你来说肯定感觉更糟吧,”他说,“虽然只聊过一次,但你毕竟认识他。”

“哦,那当然,”她说,“确实如此。”她把衬衫丢进一台洗衣机,把手帕丢进另一台。

“我和他随便聊过一两次。你知道,就在电梯里。我还读过他那本有关电脑的书。”

“我也读过,”她说着转过头来,“你怎么评价他写的书?”

他站在那里一语不发,皱起眉头来。“书倒是不错,”他说,“我认为写得不错,但是——它让我很不好受。”他看着她,“我是做电脑这行的。我觉得没必要对它们疑神疑鬼的,它们只是机器,仅仅如此,一个能够快速处理数据的机器而已。”

“他并没有疑神疑鬼的,”她说,“这些机器内部可能隐藏着真正的危险。”

“他夸大其词了。”他说。

她背过身,伸手将印有黄色花朵图案的床单从篮子底部抽出来,扔进白色的那堆衣物里。“你说你是做什么的?”她问。

“我是个程序员,自由职业的那种。”他说,“我给不同的公司提供咨询,大多是在金融方面,我还写过几个已经上市的游戏。”烘干机的门被关上了,“你呢?”

“我是个编辑。”她说,“在皇冠出版社工作。”

“要不要吃点零食?棒棒糖?”他向洗衣房里的自动售货机走去,转过头来问她。

“不了,谢谢。”她对他笑了笑,又转过身去,将最后几条毛巾和衣服归类了一下。

硬币塞进了卡槽里。“这里还卖猫薄荷,你知道这玩意儿吗?”

“没听说过。”她说,打开了洗衣粉盒子的倾倒口。

“这玩意儿狗也能吃。怎么没有瓜子?”自动售货机响了一声,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她在有颜色的衣物上绕着圈地撒了点洗衣粉,然后停下,把盒子正过来,转过身,看见他边走过来边撕开手上的包装袋。他对她笑了笑。“我在墨菲超市看见你在买猫砂,”他说,“上周六早上的时候。”

“哦。”她说。

“我和其他人在一起,”他说,“所以没来打招呼。”

她笑了笑,转过身,又倒了一些洗衣粉出来。

他靠在亮着红灯并嗡嗡作响的洗衣机上,与她之间隔了两台机器。“公的还是母的?”他问。

“母的,”她说,“一只三花猫。”

他撕开薯片袋。

“你是哪里人?”她问,又在白色衣物上绕着圈撒了点洗衣粉。

“匹兹堡,”他说,“我在这里待了五年了,我是指纽约。搬来这栋楼也有三年了。”他向她递过薯片袋,用那双闪闪发亮的蓝眼睛盯着她看。

“我不要,谢谢。”她笑着说,推上了洗衣粉盒子上的倾倒口,把它盖好放进了篮子。“我是威奇托人,”她说,“我来这里——天啊,已经有十八年了。”

“我就知道你是中西部什么地方的人,”他说,“从你说话的口音听得出来。很动听。”

她看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片薯片。“谢谢。”她说。

她把过滤网装回洗衣机,盖上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