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16/29页)

她起身走向厨房,看到他正把打开的袋子放到柜子上。“我一个人就行,亲爱的。”他说。

“我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她说。她从盘架上拿了盘子,放在他边上的台子上。“嗯,闻起来不错。”她说。

“他们为什么不给这些东西贴个标签……”他捏着圆形餐盒的金属边,把它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她从抽屉里拿出叉子和汤勺,在他边上放下勺子。“这些行李箱让我又想起了那件事儿,”她说,“诺曼告诉了我你母亲坠楼的事。”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他在事发现场吗?”他问。

“不,”她说,“他也是听别人说的。我知道她是那样去世的,山姆和我说过,但是我不知道这事发生在家里。”她抚摸着他的手臂,看着他。“你当时在事发现场吗?”她问。

他点了点头。“她刚和我道了别。”他说,“大概就在出事前两分钟。”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我没有目睹整件事。”他说,“那时我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笑了笑。“正在看《霹雳俏佳娃》[11]。”他收住了笑容,“突然,楼下安静了下来。那时有好多人在那里,大概有三四十人,却一下子鸦雀无声……”他吸了一口气,看着柜子,用两个拇指捏起餐盒的边缘。“我想这个是咖喱大虾。”他说。

她站在他边上,抱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的手。“她那时要去哪里?”她问。

“去我外祖父家。”他说,“就在加拿大的新斯科舍省。你去过那里吗?”

“没有。”

“我也没有。”他说,“她把这事说得挺严肃的。他俩邀请我们好几次了,可我们都没去过。”

她吻了吻他的耳朵,松开他的手臂,他用勺子把虾和米饭盛进盘子里,她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来。“你要喝什么?”她问。

他斜了斜眼睛,撅了撅嘴。“啤酒。”他说。

“好主意。”她说,把叉子和纸巾放进托盘。她走到冰箱前,打开门。“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她问。

“骨癌。”他说,“诺曼是什么时候和你提起我妈妈的事的?那一晚?”

她拿出两罐啤酒,用手肘关上了冰箱门。“不,”她说,“就昨天,在办公室里。他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印象深刻,你知道吗?”

“得了吧。”他说,“他只对我的钱印象深刻。”

“两者都有。”她说。

她拿来杯子,用托盘把所有东西一并拿进屋里。他把装满了的两个盘子端了过来。

这是周六的晚上。他俩一直窥视到凌晨两点。

“好一个晚上!”她坐在他大腿上,转过身来,抱着他。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把椅子转了一圈。“只是一个普通的周六晚上。”他说。

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他抚摸着她的背,转过身去,打开抽屉。“我要把斯坦斯一家录下来,”他说,“万一斯普林斯汀[12]会出现呢。”

“他不会去的。”她说,解开衬衫上的扣子,“马克在胡说八道呢,你看不出来吗?”

“弗拉基米尔·霍洛维茨[13]曾出现过一次,”他边说边把录像带的塑料包装拆下来。“我录下来了,尽管都是莱斯利在说话。”

“你经常录像吗?”她一边问,一边把控制台上的盘子和纸巾收起来。

“不,”他说,把塑料包装揉成一团,把录像带从纸套里拿出来,“第一年的时候我常这样干——两抽屉的带子都录满了——但是总有些新鲜的事发生,我看都看不过来。”他把录像带放进右手边的录像机里,关上仓门。“现在,我只在有大事发生时才录像。”他按下按钮。

“比如我俩的事。”她说着话,用一张揉成一团的纸巾从控制台上把饭粒和巧克力蛋糕屑扫进盘子里。

“没错。”他笑着说,“也许还有斯普林斯汀。”

除了录像机和对着斯坦斯一家拍摄的摄像机外,他关上了所有的机器。

他俩在厨房里收拾了一下。离开时,他带走了垃圾。

周三下午开讨论会时,她几乎还没怎么看过手上的两份手稿,不过还是巧妙地应付了过去。事实上,她的评论意见还挺有说服力的——她坐电梯回四十八层时告诉自己——虽然忽视了细节,但在大致内容把关上做得还不错。

山姆坐在接待处读书,旁边的沙发上放着一件衣服。他透过耷拉着的眼镜看着她,笑了,站起身来——他穿着褐色灯芯绒衣服,彩色格子衬衫,黑色领带,灰色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刚刚打理过。“你好。”他说,摘掉眼镜,放下手中拿着的一本《出版人周刊》。

“嗨,山姆!”她边说边向他走去,“斯图尔特告诉过我你要来。”

“祝贺我吧!”他握住她的手,笑着大声说,“我现在是皇冠出版社的签约作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