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11页)

“那么,这种误解是如何产生的呢?”

“小休欺骗了他。在将白先生从悬崖推落之前,小休与他曾有过一番对话。在那个时候,她欺骗白先生说自己的名字是‘子衿’。”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怕对方坠落之后一息尚存写下自己的名字吗?”

“小休自然不可能预见到白先生坠入那么深的山涧还能写下凶手的名字。她之所以扯这个谎,其实另有目的:当时小休必须弄清楚‘子衿’二字的含义——不,确切地说,她想了解的是整首《子衿》,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首诗究竟讲了什么。”

“她了解这些是为了……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在江离姐那里看到的木牍!”

“就是这个原因。离开观江离的住所时,我们谈起了那块木牍,而且我解释了《绿衣》的意思,但是并没有解释《子衿》。我还跟你说,‘如果你真的想了解《子衿》的意思,明天去问白止水先生吧’。小休记下了这句话,她后来真的去向白先生请教了这个问题。”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小休要……”

“唯有知道了那两句诗的含义,她才能决定要不要杀观江离。不过,关于她杀人的动机,我想留到最后再讲。在这里我只是想解释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白先生会误以为她的名字是‘子衿’,换言之,她为什么自称‘子衿’。据我推测,她说出这个谎言,主要是想自然地提出她想问的问题,以免让白先生起疑。在宴会上她向我提问的事情,白先生应该还记得,所以在对方眼中,她虽然身份低微,却是个好奇心很强的孩子。但是,若白先生追问下去,问她为什么单单好奇这一首诗的内容,她仍必须想一个合理的缘由。于是,最合理且最符合她身份的理由是什么呢?很简单,假若我为她取的名字就是‘子衿’的话,她向白先生请教那首诗的含义就再自然不过了。因此,白先生误以为‘子衿’是她的名字,继而写下了那样的死亡留言。”

“或许在白先生的案件里还解释得通,可是,江离姐是被人用弩机射杀的,小休她懂得如何使用弩机吗?”

“我在调查钟夫人陈尸的那间仓库时,当着小休的面使用了一次那里的弩机。她这样聪敏的孩子,或许看一次就能学会吧。”

“那么,最后,姑妈的案子要怎么解释呢?如果凶手是小休,她是怎样在重重监视下脱身的呢?”

“解释这个问题需要费一点时间。恐怕,还要从发生在四年前的灭门惨案讲起。在那次事件中,观若英遭受了极大的刺激,因而在她的心里一直留有非常严重的创伤。因此,在这起事件中,她不能被视为完全可靠的旁观者。算了,我还是从头讲起吧。”

“若英姐她……”

“她的确是灭门惨案的真凶。露申,我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今天你为什么选择怀揣尺刀来见我?”

“因为它隐藏起来比较方便嘛。”

“同一间仓库里,还有许多箭可供你使用,你为什么不取一支箭藏在怀里呢?”

“箭太长,又没有鞘,怎么想也不适合藏在身上吧。即使把箭身折去一半,也……”

“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了呢?”

“……若英姐她为什么要用一支断箭自杀?”

“你终于注意到这个疑点了。我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推测她是想选择和江离一样的死法,毕竟她们感情那么好。但是后来我会想起某些疑点。若将那些疑点与若英自杀的方式一起考虑的话,或许能推出某个结论。”

“什么疑点?什么结论?”

“我们在江离那里见到的那块木牍,上面有涂改的痕迹,在第三行的‘我’与‘心’字之间。第三行开始是江离的笔迹,我想不通,她为什么没有按照我们一般人的习惯用书刀将写错的地方刮去,重新书写,而是直接将错字涂抹掉呢?露申,你发现了吗,在江离和若英共同居住的地方,我们根本就没有看到一把书刀。不仅如此,昨天你在我的房间,突然抄起我案子上的书刀走向我的时候,若英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呢?你也听到了吧,她那个时候喊了‘不要过来’。”

“这到底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若英对刀具心存恐惧。恐怕,刀具会激起她不快的体验——例如,用匕首弑杀了自己的全部至亲。”

露申在震愕中陷入沉默。

“不过,若英杀害至亲的理由并非如她告诉你的那样,只是为了被更加宽和的家庭收养。行凶的时候她刚刚从死亡的边缘捡回一条命,惊魂未定,出于自保的目的才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让我们回想一下你为我讲述的案情吧。你在叙述观上沅的尸体时提到过,尸体旁倒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木桶,还有一段被割断的绳索从树上垂落,距离地面约有七八尺的距离。我认为,从现场的这两处细节就可以推测出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