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糊涂(第2/7页)
这话她想了想。“所以如果有人拍到他自杀过程的话,你就可以看着视频知道是哪种枪了。”
“谁都看得出来。”
“我可看不出来。”她说,“总之,用哪种枪又有区别吗?”
“也许没区别吧。”
“噢?”
“这事儿让我想起我以前办过的一个案子,”我说,“很早以前。”
“在你是警察,而我是警察的女友时。”
我摇摇头。“只对了前半。当时我确实在为警方服务没错,不过我还不认识你。当时我还是制服警员,离升任警探还有一段时日。而且我们也还没搬到长岛,我们那时住在布鲁克林。”
“你跟安妮塔和孩子们。”
“安迪当时到底生了没呢?不,应该没有,因为我们是买下赛奥西特的房子时她才怀上的他。麦克那时应该已经生了,不过生了或没生也没有区别吧?我要讲的不是他们。这个故事要讲的是个在园坡区举枪自杀的可怜虫。”
“他用的是左轮还是自动手枪呢?”
“自动手枪。他是二战的退伍军人,那把枪是他从战场带回来的。四五口径吧应该。”
“所以他是把枪口塞进嘴里然后——”
“非也,他是把枪顶上太阳穴。塞进嘴里的把戏我看都是警察搞出来的风潮。”
“风潮?”
“你懂我的意思啦。俗话说的‘吃掉你的枪’③就是从警界流传出去的,于是就有一些市民也选择这种方法自我了断。”我戛然无语,回想起往事。“当时我和文斯·马哈菲合作办案。我跟你提过他的。”
“嗯,他专爱抽那种小小的雪茄。”
“意佬臭条儿④,他都这么称呼那玩意儿。厂牌名字叫 DeNobilis,长得像是刚经过猫咪的消化系统钻出来的模样。我觉得那种臭味应该是天下无双。文斯整天都抽着那玩意,而且吃起东西饿得像猪,喝起酒来又渴得像鱼。”
“好个完美的学习典范。”
“文斯还好啦,”我说,“该死的我从他身上还真学到过不少。”
“故事你倒是讲还不讲?”
“你想听吗?”
她在沙发上蜷得很舒服。“当然,”她说,“我最爱听你给我讲故事了。”
那是个工作日的夜晚,我记得,天空挂着满月。感觉像是春天,不过这个部分我有可能会记错。
马哈菲和我正在警车上。警局发来通讯讯号时我在开车,由他回复说我们已经了解。地点在园坡区。我不记得地址,总之我们离那儿不远就是了,于是我便直接开车过去。
园坡区现在是高级地段,但当时还没有改建,只是个劳工汇集的地区,居民多半都是爱尔兰裔。我们接获通报要去的房子,在一整排棕石建筑之中,那排房子每一栋都是四层楼,每层两间公寓。前厅离街面有好几级台阶,有个男人站在大门等我们。
“你们要找的是康威家,”他说,“往上走两段楼梯,左边那间。”
“你是他们邻居吗?”
“住他们楼下,”他说,“报案的是我。我老婆正陪着她呢,可怜的女人。她老公可真是混蛋。”
“你们关系不好吗?”
“怎么这么说?他是个好邻居。”
“那你干吗说他是混蛋?”
“因为他干的事情,”男人阴着脸说,“他把自己杀了,老天,做这种事情可是要下地狱的。虽然这是他自个儿的事对吧?”他摇摇头。“可拜托也私下做好吧,看在老天份上,不要让你老婆眼睁睁看着。可怜的女人这辈子都得记得老公的死状了。”
我们爬上楼梯。建筑维修得不错,但是颇为阴森,而且楼梯弥漫着高丽菜和老鼠的气味。连栋屋炒菜的味道多年来有了变化,因为住户的民族成分有了调整。多年前在爱尔兰区会闻到高丽菜味,而今这种味道在绿点区和布莱登海滩也是四处弥漫——因为新近进驻了不少波兰以及俄国人口。不过我敢说,亚非和拉美移民居住的建筑散发出的必然是不同味道,但老鼠味想来还是免不了。
第二段楼梯上了一半,我们碰到一个正要下楼的女人。“玛丽·弗朗西丝!”她朝上头叫着,“警察来了!”她转向我们。“她在屋子后头,”她说,“跟孩子一起,好可怜。到了楼梯口往左转就是了。你们可以直接进去。”
康威公寓的门半开着。马哈菲敲了敲门,没人应声,所以他就直接推了门。我们一进门就看到了他,一名中年男子,穿着暗蓝色长裤和白棉内衣。那天早上他刮胡子的时候伤到了自己,不过这是他面临的最小问题。
他瘫在一张面向电视的安乐椅上。他朝左侧倒去,右边的太阳穴豁了个大洞,伤口边沿烧出了一圈黑。他的右手垂落在怀里,手指还扣着那把他从战场带回来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