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LING(第9/18页)
“是你什么地方弄错了吧。”
老铁似乎对武泽这种不太拿自己话当真的态度有点不高兴,嘴里吐出长长的一声不满的叹息,手里拎着垃圾袋重新站直了身子。
“反正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搞不好会被卷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儿里。那两个人肯定隐瞒了什么事。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以后就不关我的事了。要是遇上什么事情,你自己解决。”
老铁像是赌气的孩子一样一口气说完,出了客厅。不过他立刻又转回来,把客厅垃圾桶里的垃圾倒进袋子,然后又出去了。
武泽仰面躺倒在榻榻米上。一直压抑着的沉重情感,缓慢而黏稠地流入心中。
“是要扔掉吗……”
果然如此……这是武泽真实的想法。
真寻旅行包里装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武泽很清楚。
那正是武泽自己送去的。那是在这七年里,自己送给两个人的东西。七年时间,每次只要武泽弄到了钱,除了留下自己必须的生活费之外,剩下的钱全都会送到两人的住处去。
装钱的信封上没有署名,不过在第一封信里附了一张纸,坦白当年正是自己杀害了她们两个的母亲。不这么解释清楚,这钱就显得不明不白,她们恐怕不会用。所以七年间不断收到的这些钱,她们应该知道是什么钱。
但是两人似乎一直都没动过武泽送的钱,哪怕是在缺钱缺到将要被赶出公寓的时候——虽然武泽心里也早知道会有这种可能性,但真正亲耳听到的时候,心中还是禁不住异常苦涩。然而随后武泽又意识到,甚至就连这种感情里也隐藏着某种狡猾的相反情绪,心中更是痛苦莫名。
武泽的头侧到一边,却看见鸡冠正趴在榻榻米上看着自己,表情似乎很惊讶。
比起迷路跑来这里的时候,鸡冠已经大了一点,胡须,尾巴什么的也有点像猫的样子了。孩子的成长很快啊。
继续躺在榻榻米上,武泽盯着鸡冠看了半晌。鸡冠转了个身子,屁股朝着武泽,跑去了窗户旁边。它斜着身体,开始用前腿的爪子咯吱咯吱地挠窗框。是要去外面吗?
“外面危险哦。”
榻榻米上放着贯太郎丢下的填字游戏和铅笔。武泽把他们拉到自己身边,在竖的第十二条上写下“白头翁”几个字。
以前租的地方也有棵不知名的小树,每到夏天就会结出许多红色的果子。而和这里的瑞香花一样,刚好是种在房间和外墙之间的地方。武泽记得,那棵树只要一结出果实,必定就有白头翁飞来。一边叫个不停,一边拼命啄食。雪绘死的第二年,某个夏日的星期天,武泽和沙代两个人躺在房间里,迷迷糊糊地看着白头翁啄果子,窗玻璃上还隐约残留着年末大扫除的时候雪绘擦玻璃留下的痕迹。
“它们最后都会带一个回去呀。”沙代忽然说。
每只白头翁,在树上吃了一阵之后,最后必定会在嘴里叼上一颗果实飞走。
那一定是给窝里的孩子们带回去的食物吧。白头翁的孩子们看到爸爸妈妈带回给自己的红色果实,一定会一边发出口齿不清的鸣叫,一边开心地吃吧。吃完以后,白头翁又会从窝里飞出去,寻找新的食物吧。
如果有一天,白头翁被散发着血腥气的猛禽袭击了,然后那只猛禽爪子上抓着白头翁的尸体,嘴巴里叼着红色的果实出现在鸟窝,孩子们会吃那果实吗?
绝对不会吃的。
孩子们绝对不可能从杀害父母的可恨猛禽嘴里接受那果实的。
日头西倾,新闻节目结束的时候,真寻来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餐。八寻在客厅里无所事事地抽着KOOL,贯太郎在她旁边随时听候吩咐,等着给她的新烟点火。
上过厕所,正要回客厅的时候,武泽看见老铁在走廊对面朝自己一个劲儿挥手。武泽谈透露出疑问的神情,老铁没说话,只顾着一个劲的招手。
“什么事啊?”
武泽来到老铁身边,老铁伸出食指指指上面。
“刚才的事儿哟。那个钱,你不是说我看错了吗?那就请你自己去看看。就趁现在大家都在下面的时候,应该能看到。”
武泽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送出去的钱,不管再怎么看,也只是徒增伤感吧。
“可是随随便便偷窥别人的房间总不太好吧,而且还是年轻姑娘的房间。”
“那房间贯太郎也在用。不是三个人一起住里头吗?而且这是我和你借的房子啊。”
“嗯,话是这么说……”
再要找借口的话,老铁说不定会起疑心吧。
武泽偷偷回头扫了一眼。真寻正面对着水龙头,向客厅探头张望。电视里好像正在放什么好笑的东西,八寻和贯太郎两个正笑得前仰后合。
老铁努努嘴,示意武泽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