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嬗变(第7/14页)

呼延云说,“但是白天羽曾经讲过,陈丹的听力非常好,你对此也很清楚。而7月10日下午,一连串的巧合,使陈丹听出了你——或者是你误以为她听出了你。”

“听出了我?”

呼延云说:“白天羽一声惨叫,奔出了112房间,因为他发现陈丹很恐惧的同时,看到了张伟贴在玻璃上的脸,就想当然地以为陈丹的恐惧也是害怕张伟那张脸。而张伟告诉我,他从外面往里看,陈丹的脸‘并没有侧向我这边’。换句话说,陈丹并没有看到张伟,那她究竟在恐惧什么?”他停了停,接着说:“在调查过程中,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白天羽说陈丹当时‘害怕极了,身子一个劲儿地哆嗦’,张伟说陈丹当时‘身子发抖,还不住地畏缩’……”

“这又怎么了!”刘思缈咬牙切齿地说,“和香茗有什么关系?”

“无论白天羽还是张伟,他们给我传递的是同样的信息——陈丹很害怕。我问他们陈丹还有没有别的动作,他们都说没有。”呼延云说,“这就让我起疑了,因为当我跟在香茗身后走进112房间时,看到的陈丹不仅仅是恐惧,还有挣扎,那挣扎太剧烈、太疯狂,以至于伤口裂开,渗出鲜血。我在这挣扎中得到一种印象是——陈丹很绝望,她似乎是发现了残害她的凶手,要和凶手同归于尽!什么原因让陈丹恐惧?又是什么原因让陈丹挣扎?当我躺在112房间的病床上时,突然‘听懂了’,那就是香茗的脚步声。我们可以回想一下,那天下午112房间里的场景:外面天昏地暗,风声大作,屋里阴沉憋闷,陈丹被困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一定程度上,‘还原’了她被割乳那天傍晚的情境。如果香茗只是普通的走路,陈丹未必能听出。但是恰巧在此前,马笑中撞翻了小乔拿的两瓶药液,一地玻璃碴子。而香茗在上面走过,清醒中的陈丹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正是在地下室走在碎玻璃上的凶手的脚步声!她顿时感到恐惧……

“但这时她还只是恐惧,因为香茗走到一半,没进112就回护士休息室了。等白天羽一声惨叫跑出112,恐怖的气氛使她的精神紧张得像一根快要绷断的弦,就在这时,她听到那脚步声再次响起,踩在碎玻璃上,没错,就是那个凶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出现在门口。她一下子惊呆了!她看到了谁?”呼延云有些激动,“她看到的是那个也许曾经爱过她,把她从24号别墅救出,给她最后希望的人!在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中,除了自杀式的挣扎,她还能怎样?她还能怎样!”

一滴水,落在香茗洁白如玉的面颊,慢慢地滑落,融化似的,像一滴泪。

“而你在她的目光中,一定看出她识破了一切,虽然你可能没想到是什么原因暴露了你,但是以你对人的心理剖析和行为解析的能力,你很确切无疑地认定:陈丹知道了你才是残害她的真凶——就算还有1%的犹疑,你也不敢一赌。瘫痪患者自理平台马上要投入使用,陈丹一旦‘说出’真相,你就彻底完了。”呼延云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所以……所以你就杀害了她!”

“证据呢?”林香茗凝视着他,“你有什么证据?”

呼延云默然。

“证据呢?”林香茗又问了一句。

“这都是他的胡猜!”刘思缈凶狠得像冬天的母狼,她再次拉住了林香茗的胳膊,要拉着他下桥。

“香茗。”呼延云的目光和口吻都像在哀求,“你了解我的……”

林香茗的口吻,平静如水:“请出示证据,否则,你刚才讲的一切,仅仅是推理……”

呼延云伸出了手指,指向停在路边应急车道的“巡洋舰”。

“香茗。”呼延云低声说,“凶手当时戴着橡胶手套、口罩和医生帽,穿着白大褂,脚上套着蓝色布制鞋套,急匆匆地走出医院。上了车,把车开到荒僻的地方,然后摘下手套、口罩和医生帽,脱下白大褂,最后摘掉蓝色布制鞋套,并付之一炬……应该是这个程序吧?”

“如果我是凶手。”林香茗说,“应该会这样做。”

“那么,现在这巡洋舰的刹车和离合上,一定还留有你犯罪的铁证。”呼延云说。

“什么铁证?”

“β-葡聚糖静脉营养液。”呼延云说,“杀害陈丹的时候,凶手不小心打碎了β-葡聚糖静脉营养液的瓶子,那么鞋套上肯定沾上了营养液,我想他在匆忙中,应该先坐进车以后才摘的鞋套,这样一来,刹车和油门上一定也沾上了这种黏附性很强的液体。现在,我们如果在‘巡洋舰’的刹车和油门上检验到这种营养液的成分——这种营养液全市都断货了,仁济医院只有一瓶,洒在陈丹被害的ICU地面的液体在现场封锁前就被潘秀丽擦干净了,‘巡洋舰’的车钥匙又一直在你的手里,你能向我们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