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厅六月

最上方小小的名字牌,庄重地写着“亨利·梅利维尔爵士”,门上却用白漆,涂满了潦草的字母,“忙!不许进来!滚开!!!……”下面用更狂暴的笔迹补充道,“说的就是你!”

白厅古老的养兔场最前面,老旧而温暖的走廊里,散发着霉味,透过楼梯上方一个弓形窗户,他们能看到绿树摇曳生姿。

凯瑟琳·博亨看看门牌,顿时犹豫了。

“但他说……”她抗议道。

“胡说八道!……”詹姆斯·本涅特说着,一手把门推开。

两扇窗户大开着,从外面涌入六月里慵懒的空气;朦胧的房间中,泛着老旧木头和纸张的气味,楼下的防波提,传来车水马龙的声音。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把他的大脚放在桌上,跟电话线缠在一起。大大的秃头向前垂着,眼镜滑到了鼻尖,两眼紧闭。

詹姆斯·本涅特拍了拍门内侧。

“抱歉打扰了,先生……”他的话夹杂在一阵吹口哨似的鼾声中,“可我们想……”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睁开一只眼睛,好像触了电似的。

“走开!滚蛋!……别打扰我,该死的!……”他恶狠狠地吼叫着,“昨天下午,我把报告放到手风琴上了;而要是你想知道,为什么G键跟罗布列特的死亡有关,自己去看报告就明白了。我忙着呢!我……那是谁,嘿?……”

他稍稍坐起来,狠狠地皱起眉头。

“哦,是你们两个,嘿?……我应该知道的。我应该知道,当我正忙于处理某项紧急事务时,像你们那样的家伙,一定会来打断。去你们的,有什么好笑?很紧急!……是达达尼尔海峡①问题,现在我只是忘了它的主要部分。它跟世界和平关系密切。”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不满地看着他们,“嗯,你们看上去很开心嘛,那就坏了……”

“开心?……”詹姆斯·本涅特咆哮着,之前的亲切感,好像要炸掉似的,“先生,我告诉你……”

“嘘!……”凯瑟琳·博亨笑着说,“庄重点。啊哟!……”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酸溜溜地依次看着两个人:“你们几乎点着了这间办公室。我痛死了,你们就会干这个。好吧,我建议你们最好进来。你们两个准备结婚了,不是吗?……哈哈!等着结婚吧,那适合你们。看看适不适合。哈哈!……”

“你是要告诉我,”詹姆斯·本涅特说,“你忘了一个月前的今天,我们已经结婚了吗?我看你也忘了,是你在婚礼上,把新娘交给我的吧?还有,在被好伯父老莫里斯,赶出房子之后,凯特是跟你女儿住一起的,不记得了?”

“老莫里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眼神闪烁,咕哝道,“当然,我现在记起来了。呵呵。好,既然你们来了,我提议你们最好坐下来,喝点什么。呵呵。听着,我当然很担心你们两个,不是吗?……我打赌,你们两个都以为:白修道院里的有趣案子,是老莫里斯干的。巴黎怎么样啊?”

他们坐在桌子另一边。詹姆斯·本涅特犹豫着。

“就是为了这起有趣的案子,”他承认,“我们才来找你聊聊的……在某种程度上。那是……好吧,我们渡海去纽约待了几天,然后,我们得回来,听一听完整的报告,你知道的。由于提姆·埃默里被捕之后,发生了一系列骚乱,我们都没听到细节。我们知道他摔落……或者是自己跳下……楼梯之后,在医院里过了两天就死了……”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检查着自己的手指。

“啊哈。我还期待着他那样做呢。他不是个很坏的家伙,提姆·埃默里不是的。实际上,我还倾向于最终让他离开呢;我对逮捕他一直很犹豫,直到他杀死了卡尔·雷格,只因雷格目击到他。脏透了。对他一时冲动杀了玛莎·泰特,我不大反感,不想看到他因为那个被吊死。但另一件事就太肮脏了……”

“无论如何,亨利·梅利维尔先生,大家似乎都知道了,他是用那辆怪车——水箱盖子上的银色钢铁人像砸死她的,我第一次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它确实在那里(作者谨按:若读者对此有所疑问,不妨翻回第25页和第194页)。而他第二天开车去白修道院的时候,就换成了一只青铜鹳。虽然印象不深,但我当时确实留意到了。”詹姆斯·本涅特点头说,“不过,让我们跳脚的是,你怎么会全都知道?你最初是怎么识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