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第3/5页)

沃尔夫说:“你还留着我的箱子吧?”

“是的。”

沃尔夫想,不管伊什梅尔有没有,他都会说是的。这是阿拉伯方式。伊什梅尔没有要去拿箱子的意思。他不明白什么叫抓紧。“赶快”意味着“几天之内”,“立刻”意味着“明天”。

沃尔夫说:“我今天必须赶回城里。”

“但你要在我的帐篷里过夜。”

“唉,不行。”

“那你和我们一起吃饭。”

“唉,还是不行。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我必须在天黑前回到城里。”

伊什梅尔伤心地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绝望的事。“你是为了你的箱子来的。”

“是的,请把它拿来,我的兄弟。”

伊什梅尔对一个站在他身后的男人说了什么,那个男人又对一个年轻人说了两句,年轻人吩咐一个孩子去把箱子拿来。伊什梅尔递给沃尔夫一支香烟。沃尔夫出于礼貌接了过来。伊什梅尔从火堆里拿出一根小树枝点燃了香烟。沃尔夫心想不知道烟是从哪里来的。孩子把箱子拿了进来,要递给伊什梅尔。伊什梅尔指了指沃尔夫。

沃尔夫接过箱子打开。当他看到无线电、书和密钥时,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潮水般漫过他的心头。在漫长无趣的火车之旅中,他的喜悦消磨殆尽,而现在它又回来了,他感觉自己充满力量,胜利在望,不禁有些陶陶然。他又一次认定他将赢得战争。他合上箱盖。他的手有些发抖。

伊什梅尔眯着眼睛看着他。“这个对你很重要,这个箱子。”

“对全世界都很重要。”

伊什梅尔说:“日出,日落。有时下雨。我们活着,然后死去。”他耸耸肩。

他永远不会明白的,沃尔夫想,但其他人会。他站起来。“谢谢你,我的兄弟。”

“一路平安。”

“愿真主保护你。”

沃尔夫转身朝出租车走去。

艾琳看见沃尔夫从火边走开,手里拎着一个箱子。“他回来了。”她说,“现在怎么办?”

“他要回阿斯尤特去。”范德姆说话时没看着她,“那种无线电收发机没有电池,得插上电才能用,他得去有电力供应的地方,那就是阿斯尤特了。”

比利说:“我能坐到前面来吗?”

“不行。”范德姆说,“现在别说话,等不了多久了。”

“我害怕他。”

“我也是。”

艾琳打了个寒战。沃尔夫钻进车里。“阿斯尤特。”他说。范德姆伸出手,手心朝上,沃尔夫把钥匙扔在上面。范德姆发动汽车,掉了个头。

他们沿着河道往前,车开过水井,然后拐到小路上。艾琳想着被沃尔夫放在腿上的那个箱子。里面装着无线电、书和《蝴蝶梦》密码的密钥:真荒谬啊,有那么多事都取决于这个箱子在谁手里,以至于她为了它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以至于范德姆把自己的儿子置于险境。她觉得非常疲惫。现在太阳在他们身后已经很低了,最小的物体——卵石、灌木、草丛——也拖着长长的影子。傍晚的云堆积在前方的小山顶上。

“开快点。”沃尔夫用阿拉伯语说,“天要黑了。”

范德姆似乎听懂了,因为他加快了速度。车子在没铺平的路上颠簸摇摆。几分钟后,比利说:“我想吐。”

艾琳转身看着他。他面色苍白,脸绷得紧紧的,直挺挺地坐着。“开慢点。”她对范德姆用英文说,然后又用阿拉伯语重复了一遍,像是她刚想起他不懂英文一样。

范德姆放慢了一会儿,但沃尔夫说:“开快点。”他又对艾琳说,“别管那孩子。”

范德姆加快了速度。

艾琳又看了看比利。他的脸白得像纸,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你这个混蛋。”她对沃尔夫说。

“停车。”比利说。

沃尔夫没理他,而范德姆只好假装听不懂英文。

路上有一道小梁。车子高速向它冲过去,腾空了几英寸,然后重重地掉到地面上。比利叫起来:“爸爸,停车!爸爸!”

范德姆猛地踩下了刹车。

艾琳整个人扑到了仪表板上,然后转头看着沃尔夫。

有那么一瞬间,他震惊得目瞪口呆。他的眼睛先转向范德姆,再转向比利,再转向范德姆。她看见他的表情先是不解,然后震惊,然后是害怕。她知道他想起了火车上发生的事,想起了火车站的阿拉伯男孩,还有那包裹着出租车司机脸庞的头巾,然后她看出他明白了,他一闪念间全明白过来了。

汽车在尖锐的呼啸声中刹车,把所有乘客往前甩。沃尔夫找回平衡后,动作敏捷地用左臂一把抱住比利,把男孩拉到他身边。艾琳看见他的手伸进衬衣,然后掏出了那把刀子。

车停住了。

范德姆转过头来。艾琳看见,与此同时,他的手伸进了加拉比亚的侧缝——当他看到后座上的情形时,手立刻僵住了。艾琳也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