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尔弗雷德·博登(第8/27页)
这正是激怒我的地方,因为任何称得上是舞台幻术家的人,都可轻易复制所有的戏法。那些表演死后还有来世而且灵魂可走动、死者可说话等超自然现象的,全都是骗子,却先于我在1874年抵达伦敦。在约翰·亨利·安德森的指导以及奈维尔·马斯基林的赞助下,我开始尝试在各家剧院和音乐厅找寻工作机会。
那个时代,舞台魔术很受欢迎,但伦敦充满聪颖敏捷的魔术师,进入那圈子并不容易。我设法在那圈子里得到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位置,什么工作都做,虽然我的魔术表演很受欢迎,但声望的提升却很缓慢。
老实说,当我还在父亲的车轮修理场时,就开始着手计划这伟大的“新瞬间转移幻术”,然而,它离开花结果还有一段漫长的时间。
当时,招魂魔术师经常在报纸期刊上宣传他们的魔术表演,而他们的有些戏法时常被讨论。招魂术呈现给大众的是比观众在舞台上看到的还要刺激、有效果的一种戏法。倘若魔术师有足够的技巧,可以使年轻的女士进入催眠状态,让她盘旋在半空中,这会使人们开始争论;为何不直接运用那技巧来与刚过世的死者沟通?真的,为何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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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鲁伯特·安吉尔的名字相当熟悉,所以当看到一个北伦敦的地址,就认出他就是那个固执己见又啰唆的专栏投稿者,常常在两三本私人流通的魔术期刊上发表文章。文中多半是嘲弄他眼中所谓的资深魔术师团体,因为他们仍坚持保有一些秘密和传统、古老得令人厌烦的风俗。我也遵循那些传统,却没加入与安吉尔的争论,不过有些我认识的魔术师倒是被他激怒。
举一个典型的例子,安吉尔的其中一项主张是:假设魔术师们真如自己所说的那么技术高超,那就应该能在“四周环绕下”表演魔术,也就是魔术师应该被四面八方的观众围绕,不需要凭着构筑舞台刻意隔离观众,就能创造出许多幻象。
我有一位优秀的同事,很客气地回应了安吉尔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无论魔术师多么充分地准备表演,总会有一部分观众知道他的诀窍。安吉尔的回答是嘲讽其他的专栏文章,他说,首先若从各个角度来观看这幻象,魔术的效果就会增加;其次,虽然一小部分观众可能识破,但这不重要!如果有五百位观众感到困惑,那有五个看到秘密的人相较之下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这种说法对大部分专业魔术师而言简直是谬论,并非因为他们隐藏的秘密不可侵犯(安吉尔似乎如此暗示),而是因为安吉尔对魔术抱持一种偏激的态度,而且丝毫不在乎这些保存许久的传统。
鲁伯特·安吉尔因此大大出名,虽然不是他所想要的那种名声。我时常听到一种语带嘲讽、不怀好意的说法,说安吉尔先生很少在公开舞台上表演,因此,他的同事们无法瞻仰他那高超富有创新的魔术戏法。
我已经提过自己并未涉入争论之中,而且对安吉尔也完全没兴趣,然而不久后,命运之神就降临了。事件恰巧发生在我一位住在伦敦的姑姑身上,她刚失去一位亲人,非常难过,正打算去求助招魂师,在家中安排降灵仪式。我是从母亲写来的信中得知此事的,立刻引发了职业上的好奇心,我联络姑姑,迟来地安慰她失去老伴的遗憾,并自愿在她需要安慰之时陪伴她。
这天来临时,我很幸运地被姑姑邀请先行用餐,因为招魂师比预期提早一小时到达,这可把主人弄迷糊了。我想,招魂师来得早是预先计划好的,这样才能在那即将举行降灵仪式的房间里做充分准备。
他和年轻的一男一女两位助理,用黑色窗帘把房间弄暗,再把自备的家具抬进来,把不需要的家具移到旁边,接着卷起地毯露出地板,竖起一个木柜。那柜子的尺寸和外形,让我觉得是足够进行表演魔术的传统道具。
我很谨慎且专注地藏身暗处,所有准备工作都就绪了,我一点也不想让自己引起招魂师的兴趣,因为如果他够机警,也许会认出我来,上周,我的舞台表演已经得到一两家媒体的关注。
这位年轻招魂师年纪与我差不多,体格瘦弱,窄额黑发,看似谨慎,就像一只四处觅食的动物,他那些精准的手部动作,显示这是一个长年练习变戏法的人。而他的年轻女助理体态苗条灵活(我猜这体形使她可能会在幻术表演中被当作道具,结果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她穿着深色高级衣料而且几乎没说话;另一个男助理是个身材魁梧、个头不高的年轻人,头发浓密、长相粗犷,拖着这些笨重家具行走时还频频抱怨。
当其他客人抵达时(姑姑邀请了八九个朋友来参加,大概可以分摊一些成本),招魂师的准备工作也完成了,于是他和助理们在准备的房间耐心坐着,等待约定的时间,这令我无法去检查他们的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