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室宜家(第3/8页)
“他也不要你一起去?”
“他们那些才没意思哪。姐,你知道不——”
“我倒是听说了一些。”
“什么?”
明华满意地笑笑,就是嘛,哪有个不关心的呢?她挪向长沙发左边的靠手,紧贴着,也好和坐小沙发上的明英挨得近些。又嫌不够,干脆倾了上半身,几要附了耳才说:“他啊——不规矩。”再就退了一点,静待其变。明英正过脸向着她,笑是不笑了,却木木然,不惊不忧,是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
明华有些泄气,又想她别是受惊过度,吓傻了,就拍拍明英搁椅靠上的手,安慰道:“我不会让他欺负你!”这样的保证一出口,明华更觉得自己是责无旁贷。
“才不会。”明英头一低,看不见了神情,只听得嘴里嘟哝了一句。明华火上心头,敢情她是不信任自己的消息?
“他常去酒廊,”明华眼角一扫,明英正剥着指甲上砖头红的指甲油。“你知不知道?”明华的声音严厉起来。
“颜色不好,我想换一个。”明英说。抬头看见姐姐的脸色,吓了一跳,忙道:“知道,知道。”姐姐瞅着她,没再说话,明英猜到自己还没交代,可也不晓得该怎么说。中平要在就好,这是他的事。“他应酬好多。”中平就常怨这个,倒是真没办法的。
明华鼻子里哼了一声,明英是教章中平给洗了脑——如果她还有个脑子的话——自己妹妹,多少要尽些心力救救她,哪怕要拖了拖面对残忍的现实,总是强过被人欺骗,尤其是被章中平。“明英,”明华放柔了声音,本来只打算点破一下,没要说这许多的,竟是不能。“他生意上交些酒肉朋友,往那种地方应酬是有。可是我听人家说,他和那边一个美什么庄的老板娘很有交情,”还是昨天林立告诉的,林立说章中平真有本领,吃花酒还能折扣优待。“怎么样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样简直是自甘下——堕落。”就是不长进!明华愤愤。在学校的时候,功课也不是不好,偏和她吵着说:“我不出国,我对把雄果蝇、雌果蝇瓶子里放来放去倒足了胃口。我爸爸要我接他公司,你说没出息,我倒觉得不错。你非要出国,你自己走!”真掉过头一走,他就再没有追上来过。
明英还是垂着头,一言不发,连嗯嗯啊啊的应声都没有。明华原也没具体地希望她有什么表现,可是这样子毕竟不足,就狠着心再杀一刀,“而且,我还听说,”林立也做生意,和章中平这些事上很有沟通,“他那个秘书很不安分!”秘书,哼,魏正清该死,明华想不透那个发育过良的洋婆子哪一样胜了自己,魏正清竟敢——
“他没有秘书!”明英几乎是愉快地叫了出来。这一点的不符合,足以推翻所有的闲话。
“那总是女职员什么,反正他公司里的没错。”明华不耐地道,却是有个疑问,“你就这么信他?”
信不信中平?明英一愣。她从没信他,也没有不信他。在明英,人和人之间哪要费上这么多的情绪呢?顺着日子一过,今天成了昨天,用不到操心的。她想起补习班里一个同学,天天一起回家的,有一次同学问她:“你在想什么?”她说:“什么都不想。”那个同学大惊道:“什么都不想?你能什么都不想!坐车的时候呢?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呢?”她说就看看车上的人啊,那有什么好想的呢?同学竟是羡慕她,又拿着当新发现到处告诉别人:金明英能够让脑子空下来,思想停顿。好像这也是个本事似的。明英知道她那同学宝气,成天要做作家,不是平常人,当是笑话记下了。这会二吃明华一问,明英不知怎的记起这个老笑话,把明华问的什么又给丢了。
“明英,”明华看她没作声,想是碰到了痛处,便道:“男人啊,再老实的都靠不住,”魏正清都教她走了眼,还有说的吗?“何况章中平。从前他就是不得了的,现在社会里一打滚,更流了。明英,我和他同学,我知道。你年纪轻,人老实,不要容易被人骗了……”明华真是苦口婆心,说得自己都好感动,从前一直没有做到长姐提携保佑的责任,现在为时未晚。趁着这两个月在这里,要拉她一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