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马国瑞问(第10/10页)

残雪:不是无序的,我写的那个,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序,就是秩序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绝对不是无序的,而是有序的,非常严谨的逻辑。

蔡:从结构上,从大的结构上说他是有逻辑的。

残雪:有结构,有逻辑,只是我写的时候不知道这个逻辑是什么,我有感觉,为什么只写这个句子,人家说我是乱写,我回答人家,那些读者,你也可以尝试来乱写一下,我给你一张纸,一只笔,你来乱写,看写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结果我的那些学生,小朋友,他们尝试了之后说,怎么不早说啊,原来这里面有这个窍门。他就不能像我这样“乱写”,一般的人就没办法“乱写”,就不能“乱”,其实它是有序的。

蔡:一旦你开始写东西,不知不觉的就受到一种逻辑啊控制,对不对,进入理性的状态,而你是不是被理性控制的写作状态。

残雪:不被理性控制,但又被理性控制,那里面的东西很神秘,用强力的理性来控制自己在那种无意识的状态,白日梦。跟那个晚上做梦还是有区别的,而在写的时候又能感到那底下是有逻辑,我只能顺着那个逻辑去组织我的语言,去那个所谓的乱写。实际上那个乱是最大的不乱,那里面是逻辑非常严密的,我感到了这一点。虽然我现在还说不出来,现在,那些短篇我可以说得出来了,那些早期的,二十多年以前的。

马:那你最喜欢是写长篇小说,还是短篇小说?

残雪:都一样,反正都是那样写的,只不过长篇是一股大一点的情绪,就是很浓很浓的大的情绪。短篇就是小一点的。嘻嘻。

蔡:在你生活经历当中有没有那样的,我曾跟王安忆聊过,她说她曾经在十多年前,下乡的时候,看到一个场景,那个场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直到了十多年以后,在这个写小说的时候,才把那个场景用了进去。你有没有这种经历?比如说某一个场景在过去的生活当中,当时留下很深的印象,但是当时不知道对你有什么意义,但是后来写小说的时候,就突然冒出来,以前有过那么一幕,就把他写进去了,有没有这个?

残雪:我有,但是我跟她的恰好是相反的,我一般不太去看现实的场景,表面的这些场景。我做梦,我的梦里面的场景,它是可以发展的,我的梦像电视连续剧一样的,不断的一个梦做十几年,有这种情况。

蔡:你记录下来的吗?

残雪:没有记录。我只有进入到梦境中间的时候,才知道我以前的梦里面的场景在这里又重现,但是白天我不知道,白天我就忘记了,只有再一次做梦的时候,就会遇到熟悉的场景,而那个场景是以前几次梦里面的,连环套一样套过来,那样的,所以可能我那个小说也有这个特点。可能就是把那种很陌生,但又似曾相识的东西不断的重复。

蔡:对,有时能看到,就是类似的一种情绪啊,或者某些相近的感觉啊,在不同的作品当中能看到的那么一种。

残雪:我就是某一批作品,有一个突破,然后又重复,又突破,又重复,又突破,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在这样变,根本不是像他们说的又有一个突变了,又有一个什么。像余华那个变,本来写什么先锋,后来忽然又搞通俗,我不是那种。我是很慢,很慢的变,但是我早期的作品跟我现在的作品,完全是两码事了。不管是用语言也好,还是情绪,都有很大的变化。看还有什么问题。

马蔡: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