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声部(第2/5页)

马光说肖桂美近期宣布:纪及以及他的同情者、他背后的那些倒霉蛋,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他们企图向霍老挑战,可是忘了自己站在一个什么地方、向一个什么人挑战。“‘他们无论怎样乱动心思,到头来一根毫毛也伤不了霍老,不信就等着瞧吧。’你听听,这就是那个小贱人的话。她的嘴抹得血红,一张嘴——那可是一张‘海口’啊——就露出满口黄牙。这个小混蛋自从嫁给了霍老就有了一股刺鼻的邪味儿,一个彻头彻尾的贱坯子。认识她真让人后悔得要命。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特重,一冲动一高兴就想干点什么,结果常常委屈自己。有时我并不喜欢那些娘们儿,她们的贪婪可不是你这个局外人能够想象的。就这样,到后来厌恶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我本来与肖妮娜的事早该了结的,当初完全是因为一时兴起,因为恶作剧……你知道我这个人玩耍的心思太重,想跟霍老打打游击,想用一种老法儿逗逗他……结果老家伙还是比我棋高一着,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来正好是霍老报复了我!”

这些话包含的层次太多,我听不明白。

“你看,是这样:我总觉得那个霍老够蛮横、路子也太野了一点,就想给他点颜色看看,偏偏就要和小贱人来往——想不到这正好合了霍老的心意:他对小贱人也厌腻了,正希望她离远点儿呢。他需要有更多的时间来追逐王小雯和其他人,正想找个借口让小贱人不敢闹事呢,这一下正中下怀!可惜我察觉得太晚了——我们,我和小贱人,都上了霍老的当了!”

“她什么时候知道了王小雯的事?”

“早就知道了。我曾经给小贱人指出过这一点,本想让他们内讧,谁知小贱人说:‘那都是一些用心险恶的人在造谣生事,他们在别的方面动摇不了霍老,就在生活作风上败坏他。霍老是那样的人吗?多少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谁能在这方面捉住他的把柄?’我听到这儿吃了一惊,真的搞不懂了!谁不知道霍老在这些事情上臭名昭著,她竟然替他辩护,可见两人已经在暗中达成了默契。当时我恨死了,心想这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贱人’……我忍着,听她说下去,‘王小雯到家里只是做一点秘书工作,因为霍老年纪大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比如说送打字稿啊,传阅文件啊,还帮我们做一点点小事……’我故意说:‘这已经是大事了!’她说:‘小事。现在的人,哼,都自私得很,谁愿意为别人贡献自己那一点?谁又能急别人所急?王小雯能……’”

我听着马光的复述,不解地看着他。

马光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那个小贱人也抱怨,说霍老尽管吃药练功,可到底年纪大了,消化不良,而且精力也大不如从前了,躺下就睡,不愿多说一句话。她闲下来有多少话要跟霍老谈啊!她想请教他,也想安慰和被安慰……‘难哪,做女人难哪……’”

马光说着笑出来:“她自以为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不过要讲起来也不那么简单,那是在一个特别的圈子里:他们都知道有一个穿着瘦裤腿、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人。她是全城最早去迪厅的那一拨花枝招展的女人,还试着吃过摇头丸,好在没有成瘾。”他做着频频摇头的样子:

“打扮吓人,刚认识时总说自己出身华侨,是南洋妞。后来才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都说,嚯,还南洋妞哩!那个海边的小城都知道这里出了一个有本事的闺女,背着拳头大的小皮包,在外面找了一个大官。他们不知道霍老的官到底有多大,只说省长都不如他大哩!不过村里人都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连过年都不回,爹妈病了也不回。有一年春节好不容易回去了,一进门就嫌家里腥气,还打了小妹一耳光。她父亲气不过说了几句,也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这都是那里人亲眼见的。”

我想不出两个辛苦一生的老人有多伤心。一对朴实的、靠劳动养活自己的人,生出的却是一个如此廉价的东西,她没有自尊,没有一点儿根性。我从心里为两个老人难过。他们真不幸。

马光接着说:“那两个老人的年纪还没有霍老大,她父亲可能比霍老还要小几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真的,用王如一的话说,就是‘夫复何言’!”他夸张地伸长两臂,“现在只要提起纪及和你,她就咬牙切齿,说看着吧,看你们的下场!说你们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往霍老身上泼了无数污水,所有的不实之词都来自你们……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人敢不尊重霍老,两个小丑竟然纠集了一撮坏人对付一个德高望重的人……还说这也决非偶然,看看那个纪及的出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