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3/6页)
“咱们换个地方吧,”她说,“热闹的。”
“行啊。”王家模说,“今天晚上我请客,你可得捞够本儿啊。”
街上的灯已经亮起来了,新宿的街头满是人,简易的“热狗”售货亭前几个男人一边往“热狗上洒sauce,有滋有味儿地调动着下巴一边拿眼睛瞄着每一个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女人。报亭的灯还亮着,印着各种美人头的杂志被老板精心作了一番安置:带性感的,裸露部分多的被排在最醒目处。首当其冲的是《花花公子》,封面上,肚脐眼以下,修长的大腿挑逗性地高高跷着,透明的三角裤衩被一双手高高地拎起,似乎就要从润滑的胯股上扯下,供公子们观赏。”
气氛靡靡。
他们来到六本木国际夜总会。
与“阿拉斯加”不同,这回是进了门朝下走,楼梯很陡也很暗,模模糊糊只能看个大概。她拽着王家模的胳膊,顺着楼梯往下,一步一步挪。她从来没有晚上一个人出来过,更别说来夜总会这样的地方,有些恐惧,又有一种冒险的兴奋,过去只在书上读到西方世界夜总会的情最,今日却身临其境了。40多岁的女人,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女孩儿,她忽然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松开了扯着王家模的手,踏着软绵绵的厚地毯继续朝里走。但愿人们不要认出她是“吉冈家的静子”,东京的记者都是无孔不入的苍蝇,常常会在出其不意的尴尬时刻,闪光灯“啪”地一亮。
大厅里的光线更暗,她摸索着在沙发上坐下来,好半天眼睛才适应了这里的黑。一位漂亮英俊的男侍端来威士忌、三明治和爆米花,男侍跪在她的腿边为她斟酒。部手常常有意无意碰到她的脚,看样子,如果她愿意,事情满可以向深一步发展下去,那只手已经凑向她的腿了。
她把腿往里挪了挪。
男侍站起身,有礼貌的鞠了一躬,向后退着离去了。
她成皇上了。在日本,有钱是皇上,没钱是孙子。
她兜里一文没有。
尝了一口酒,淡而无味。刚一抬头巡视服务台,男侍就过来了,低声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来两杯不兑苏打水的。”
“Yes。”
男侍端来两杯纯威士忌,金静梓喝了一大口,涩而微苦,一股说不出的酣畅,够味儿。爆米花却是皮的,粘在牙上抠都抠不下来。
“喂,我说,咱们今儿晚上就这么千坐着吃玉米花?”
王家模看看表说,“别急,是时候了,外国的娘儿们该上岗了。”
果不其然,正说着进来几个洋马似的外国男女,女的光着上身穿着超短裙,乳房坦露着,奶头上耳环似地吊几个小铃铛。男妓们穿着紧包着下身的长裤,小腹下面的一嘟噜毫无掩饰地隆起着。
一切都简单明了。
男女们散到客人中间,灯光黑了一阵子,她周围响起了亲吻声,衣服的窸窣声和轻微的呻吟声,干什么的都有。她提防王家模也来点什么举动,将酒杯早早地攥在手里,随时准备把酒泼过去。王家模老老实实地坐着,许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之类。
灯慢慢地亮了,金静梓看见斜对面坐了个印度女人,眉心一颗红石头,一闪一闪发着光。女人黝黑的皮肤在一个黑人男人身上来回地蹭,两黑相遇,那里的灯也暗了一截子。
一个高大的黄头发女人,骑在一个矮小的日本人身上,脸对脸一动不动紧紧抱着,进入仙境一般地旁若无人,不知有一种什么情致。
乐队响起了音乐,有几位窜进舞池,同样地搂抱在一起,悠悠地荡过来荡过去。
过来一个穿透明长裙的女子,朝金静梓的临座嫣然一笑,临座打了个榧子,长裙顺势歪在那人怀里。
金静梓象发现了新大陆,她推了推正盯着印度女人肚脐眼死看的王家模说:
“穿裙的那位象是李养顺家的卫红啊!”
王家模很不情愿地将目光由肚脐眼收回,又被撩起长裙的大腿吸引,眼“腾”地又直了。
借“长裙”与男人频频接吻的间隙金静梓看清了,果然是卫红。
打不打招呼心里很是犹豫,作为卫红尊敬的阿姨,她出现在这种场合有点丢人,更何况身边还坐着一个让李养顺反感的王家模。正在思虑,卫红却发现了她,从男人身上爬下来款款儿地扭到她跟前,亲热地和她打起招呼来,好象这里不是夜总会,是人群熙攘的自选商场。
“怎么干这个?”她严厉地小声埋怨。
“这有什么!Arheif。”
“你妈知道?”
“告诉她什么事也成不了。我都21了,考大学眼看要超龄,不加劲儿怎么办?靠我爸,他的工作还在干与不干之间呢。往家长跟前一站,比我妈还高出一头,怎好意思张开手跟她要钱?我只是在倶乐部里陪着客人喝点酒,跳跳舞,应酬罢了,心里可是明镜儿似的,在感情方面从来不动真格儿的,谁知道谁有梅毒淋病啊,我得防着点儿。有人让我陪觉,我一概谢绝,本人这几天来月经啦,谁能把我怎么样?前些日子净干傻活,一个钟头挣五百顶天了,现在我一个钟点拿两千,为什么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