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期 兰因絮果 34(第2/5页)
"那个公鸡早就知道要变天了,"克莱说。
伺侯他们那个女人,已经回家过夜去了,不过走的时候,却把蜡烛给他们放在桌子上;现在他们就把那些蜡烛点了起来。只见每一支蜡的火焰,都朝着壁炉那面倒。
"这种老房子,真容易透风,"克莱看着歪向一边的火焰和蜡烛上往下流的蜡泪说。"行李怎么还不来哪?怪啦!咱们连一把刷子。一把梳子都没带来。""我也纳闷儿,"苔丝心不在焉地回答说。
"苔丝,我看你今儿晚上,一点儿也不高兴,一点儿也不象你往常那样。墙上那两个老婆把你吓坏了吧!我很对不起你,把你带到这么一个地方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爱我?"他明明知道她真爱他,他说这些话,本来没有什么郑重的意义;但是她却正满腔的情绪,所以听了这话,就好象一个受了伤的动物似的,辗转不安起来。虽然她极力忍住了眼泪,也不由得掉下一两颗来。
"我说的话本是出于无心,你别见怪,"他很后悔的样子说。"我知道,你是因为用的东西还没来,不高兴。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扬纳还不把行李送来。你瞧,已经七点了。啊,来啦!"有人敲门,因为没有别的人出去开门,克莱就自己出去了,他回到屋里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
"谁知道并不是老扬纳,"他说。
"腻味死人啦!"苔丝说。
这个包裹是专人送来的,本来是从爱姆寺送到塔布篱的,送到那儿的时候,他们新婚夫妻刚刚起身走了,所以送包裹的又从塔布篱赶到井桥村,因为物主吩咐过,这个包裹一定得当面交给收包裹的本人。克莱把它拿到亮地里一看,只见它还不到一英尺长,用帆布裹着,用线缝着,缝的口儿上封着红火漆,打着他父亲的印,包裹面儿上是他父亲的亲笔字,写着"面交安玑。克莱太太"。
"原来是一件小小的结婚礼物,苔丝,"他把包裹递给苔丝,说,"他们想的真周到!"苔丝接过包裹去的时候,神色有点儿错乱。
"我想还是你替我打开好,最亲爱的。"她把包裹翻了一个个儿说。"我不敢拆那火漆印;那看着太严肃了。请你替我打开吧!"他把包裹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摩洛哥皮匣子,匣子上面放着一封短信和一把钥匙。
短信是写给克莱的,上面写道,
我的爱儿,你的教母辟尼太太(一个虚荣心很重的好人),临终的时候,曾把她的一部分珠宝,交到我手里,预备你将来成家,赠给你的妻子(无论你娶的是谁),以表示她的情好;那时你还很小,也许不大记得了。我当时不负所托,就把这副珠宝,存在银行里。固然在现在这种情况里,把这些东西送给你的太太,我觉得未免有点不相称,但是你要明白,这副珠宝,现在既然按理应该归你太太终身使用,那么,把它们送给她,原是我的责任,所以我现在立刻叫人给她送到。我想,按照你教母的遗嘱,这些东西,严格说起来,成了传家之宝了。遗嘱上关于这件事那一条的原文,抄录附寄。
"我现在想起来了,"克莱说,"不过原先可完全忘了。"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是一副带着鸡心的项链。一副镯子。一副耳坠儿,还有些别的小装饰品。
苔丝起初好象不敢动它们;但是克莱把这一套东西摆列起来的时候,她那两只眼睛,却有一阵儿闪出亮光来,赛过了那些钻石。
"这都是给我的吗?"她似信不信地问。
"都是给你的,一点儿不错,"他说。
他往壁炉的火那儿看去,心里想起来,他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伙子那时候,他的教母,一位乡绅的太太,他生平接触过的唯一阔人,怎么老相信,他以后一定有出息;说他以后一定要超群出众。既是她认定他将来会阔起来,那么,把这些华丽的宝物,留给他太太,再传给她那些子孙的太太,本来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但是,现在它们在那儿光辉闪耀,却好象有点儿讽刺讥笑他似的。不过他又自己问自己道,"又何必这样想呢?"这自始至终只是一个虚荣的问题就是了。如果他教母可以有虚荣心,那他太太也可以有虚荣心啊。他太太是德伯家的后人,还有比她更配戴这些东西的吗?
他忽然热烈地说,
"苔丝,快把它们戴起来吧,快把它们戴起来吧。"一面说,一面转身帮着她往身上戴。
但是她却好象受了魔力的支使似地,早已戴起来了,把项圈。耳坠儿。手镯。一切的东西,全戴起来了。
"这件长袍不大对劲儿,苔丝,"克莱说。"应该穿一件露着前胸的,才配得上这一套钻石装饰品。" "是吗?"苔丝说。
"是,"他说。
他告诉她,说把上身的上边掖一掖,就可以仿佛晚礼服的式样了;她照着他的话办了以后,那个挂在项圈上的锁片,就单独地垂在她那光洁的白脖子前面了,那本来就是预备那样戴的。他退回几步去,仔细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