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夜(第2/4页)
萨拉已经喝上了。她从饭厅的橱柜里拿了一瓶伏特加。
她准备在今晚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个好时机。妈妈出门。家里很安静。没有人会发现她。新年前夜是一年之中最孤独的夜晚,不是有这个说法吗?这让她心里感到些许安慰,因为世界上某个角落说不定有人和她一样悲惨。
他们不知道这是世界的末日吗?
世界的末日就要来临,因为你已不再爱我。
她已经找出了这个女歌手的名字,下载了这首歌,并在她的手机里来来回回地放了四天了。她几乎没有离开她的房间。没有洗澡。也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一天前,妈妈撞见她从卫生间出来,穿着黑色运动裤和绿色旧T恤的时候,妈妈问她:“宝贝,你怎么了?”萨拉撒了谎,说她忙着准备申请大学的事情,所以才会那么邋遢。
她就着瓶子,喝了一大口伏特加,感觉喉咙里火烧火燎一般。我死了之后,或许他们会询问伊森关于伏特加的事情,她想。他或许会承认几个星期前他还和他完全不感兴趣的女孩子一起喝酒来着。她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再面对他,也不能面对任何认识他的人,任何认识他们两个人的人,那就是全部所有的人了,不是吗?既无处可逃,也无处藏身。在班级里,就算永远低着头,她也没有办法躲开别人的目光。她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每个人都会议论她。在背后嘲笑她。那个帖子后面会有越来越多的评论。“真的吗?”“快逃,傻瓜!”“就知道她是个骚货。”上帝啊!如此这般地攻击她,他们会有多开心,他们会和伊森一样,嘲笑像她这样一个失败者还会妄图高攀上一个完全不属于她阵营的人。她感觉到自己一钱不值,空虚绝望。而且对于发生的这一切完全束手无策。
当希望都消失了之后,活在人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惩罚。
“结束这一切吧,”她低声对自己说。
她拿起伏特加瓶子和手机,踉踉跄跄向着车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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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父”一直看着他们两个。
他站在维克多将死之躯的旁边,看着罗杰把维克多装进一辆车里。他跟着那辆车来到了人体冷冻公司。停车库的门吱嘎吱嘎地打开了。
他看到世界富人排行榜上位列第十四名的富翁像一件货物一样被卸了下来,运到了库房里。
离新年的到来还有一个小时。罗杰和杰德把维克多躺的病床扶手给降下来。一个医生和一个验尸官在旁边低声交谈。他们拿着文件。边上有个浴缸一样的盆。那盆足够容得下一个人,里面装满了冰块。
维克多几乎没有多少意识了,他的呼吸短而急促。医生问他是不是需要镇静剂,他摇了摇头。
“文件都准备好了吗?”他含糊地问。
验尸官告诉他是的。维克多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他清醒时意识到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杰德——那个负责人体冷冻的人,把他手抓着的怀表取了下来,说:“我保证,会替你保管好的。”
四双手伸到他的身体下面,把他抬起来。
多尔站在房间一隅。
他侧过他的沙漏。
同时,在纽约郊区的一个车库里,萨拉·雷蒙转动汽车钥匙,发动了那辆福特车。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待。排气管里排出的尾气会结束这一切。很简单。她不想受罪。她又就着伏特加酒瓶喝了一口,一些酒洒了出来,流到她的下巴和衣服上。她的手机还在一边放着那首歌,虽然汽车引擎的声音让歌声变得模糊不清。
早晨醒来,我不懂得
为什么世界还是一样
我不懂,哦,我不懂
生活怎么还能一如既往。
“别管我,”萨拉嘟哝着,脑海里浮现出伊森,一个趾高气扬、头发浓密的小伙子,以及他走路时的样子。他会后悔的,她告诉自己。他会为她内疚。
为什么我的心脏还在跳动?
她变得越来越迷糊。
为什么我的眼睛在流泪?
她瘫倒在后座上。
他们不知道吗
她咳了起来。
世界的末日已经到来。
她还在咳嗽。
你和我说再见时,那就是世界的末日。
她睁不开眼睛。然后,一切好像都停止了。透过车窗玻璃,她隐约觉得有人走近了,她听到他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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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深感挫败,大叫一声。
除了转过沙漏,他还能做什么呢?他可以让时间慢下来,但不是完全停止。那些他研究的汽车并没有完全停止不前,而是以无限缓慢的速度在移动。那些他研究的人们都还在呼吸,只不过速度慢到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的存在。
那个沙漏的力量让他能够扭曲、拉伸特定的某一刻——这是一种他也不能完全理解的能力——但多尔明白单有这个能力是不够的。最终,这一刻还是会过去。最终,维克多还是会被冰覆盖。最终,一氧化碳将充斥萨拉的血液系统,她会缺氧,神经系统中毒,心脏停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