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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地方的景色倒是美得令人难以置信。越过松林间隙,能看见闪闪发光的湖面,同昨天夜里月光映照在湖面的情景一样,非常迷人。镜面湖果真如埃文·哈尔书中所描述的一样美丽和神秘。尽管这地方距离我小时候生长的农场不到一小时车程,然而除了透过他书中的文字,我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我十几岁的时候,曾在脑海中想象过好多回,可是,只要提出想到这儿来的请求,也就意味着承认自己读过《时空过客》,而这必然会迅速招致某种惩罚。恐怕就连薇尔达·卡尔普也不会认可我这项新喜好,虽然她一直鼓励我应该多读读她书房里的众多经典名著。

木屋外边,我租来的那辆小车看起来十分邋遢。光是开过那条泥泞的车道,本质上就已经相当冒险了。根据路面情形判断,已经有好一阵子没人来过这里。屋里的家具过于陈旧,简直不像是间出租房,阁楼旁边那道房檐上有个固定灯座,但灯泡早已烧坏了。昨天夜里,我是借助堆在金属管里的鹿角造型的落地灯所发出的微弱光芒,才总算弄清楚了基本方位。

清晨时分的光照十分充足,太阳慢慢爬上湖对面的群山上空,发出粉色和琥珀色的光线。小镇位于山谷底部,能受到太阳直射的时间十分有限,总感觉像是笼罩着雾蒙蒙的暗影似的,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各种恐怖故事,比如幽灵鬼怪什么,还有切罗基族传说中的女巫,会把小孩引到幽僻之处并吃掉他们肝脏的鬼婆。镜面湖果真名副其实,仿佛埃文·哈尔塑造的外星人—时空过客真有可能会把时空门藏在这种地方,通过时空门,他们能够扭曲时间与空间的结构,借此与暗黑一族展开殊死搏斗。无论湖里面藏着什么,大概都会被树林、天空以及仿佛挂着银色缎带般水帘的岩石峭壁的倒影所掩盖吧。

木屋墙上挂着好几幅画,展现了这湖边不同时节的别样景致—冬日被积雪覆盖的湖岸与树林,春天盛开的朵朵山茱萸和紫荆花,秋天染上不同颜色的树叶。我凑到其中一幅画面前,朝窗外看了看,又重新看回画布。完全是相同的视野。这些画都是在这屋里完成的。画作的质量很高,称得上是艺术品。

画家的名字署在底边的角落里,在一把被丢弃的耙子旁,混杂在褐色和深红色的树叶里—H.哈尔。

难不成会是埃文·哈尔的什么亲戚?我的运气真有这么好吗?

现在还不好说。哈尔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少见的姓氏。不过,也有可能真的存在什么关联……

“星期五”醒过来,打打哈欠,伸伸懒腰,趴在它新相中的椅子上,看着我在屋里四处翻腾,寻找木屋主人的联络方式,盼着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霍莉丝并没告诉我任何具体信息。

“有人吗?”一个遥远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过来,我既被它吓了一跳,又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在这种偏远林区,在靠近别人家里之前,必须首先远远地大喊几声,确定自己的到来是受到欢迎的。如果不按规矩行事,可能会有子弹朝你这边发射过来,或者更为糟糕,直接发射到你的身上。在这里,大麻地混杂在玉米地中间,冰毒制造窝点数目不断增加,而私制威士忌和草莓白兰地仍然是自尊和贸易的象征,人们选择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为了守护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星期五”突然高度警觉起来,我穿过前门走到屋外,身上仍穿着运动服,头发随意抓成一团扎在头顶。有个男人从湖边朝这里走来。他戴一顶破烂的棕色宽檐帽,整张脸除了下巴上那点黑白相间、又长又乱的胡须,几乎全被帽子的阴影给遮住了。他从晨雾当中走来,身后带着潮湿的雾气,仿佛刚刚才从湖里面走出来。

我站在门廊处,脚上只穿了长袜,身上披了件单薄的外套,瑟瑟发抖地等着他过来。他走上阶梯,没有直视我的眼睛,似乎是在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我。这种表现在这片区域并不怎么稀奇,但薇尔达·卡尔普小姐曾经坚决地要求我改掉这种毛病。

“把背挺直,”她大声说道,“不要总觉得自己有愧于人,珍妮·贝丝·吉布斯。成熟的女性必须要学会自信满满地面对这个世界,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她就永远只是个小女孩。记住了,你在说话的时候,也一定要直视对方的眼睛。”

男人站上门廊,与我隔了几步的距离,似乎因为我而有些迟疑。“星期五”走到我们中间的位置,拱起后背,发出低沉的吼声,胖胖的身躯跟着晃动起来。

“‘星期五’,安静。”显然,它完全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木屋里头的一切都还好吗?你还需要什么别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