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照(第7/7页)

“我的天啊,妈,”爸爸说,“这个男孩子年纪轻到足以——”

“但他赏心悦目,不是吗?”外婆一字一顿地说。

爸爸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坐到厨房的餐桌前说:“好吧,玛塔·哈里夫人[11],美味的松饼什么时候才会好啊?”

一九八一年十二月,赖恩接到一个来自特拉华州的电话,他并不想接到这样的电话,但当地的警探依然找上了他。特拉华州威明顿附近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警方判断这个案子和一九七六年康涅狄格州发现女孩尸体的案子有关,经过锲而不舍的追踪调查发现,在康州找到的一个链饰,恰好是我失踪时遗物清单上的东西。

“这个案子已经被迫搁置了。”他在电话中告诉对方。

“我们想看看你手边有什么证据。”

“嫌犯叫作乔治·哈维,”赖恩大声说,坐在附近的同事都转过头来看他,“案发时间是一九七三年十二月,受害者叫作苏茜·萨蒙,十四岁。”

“你们有没有找到这个‘西蒙’女孩的尸体?”

“是萨蒙,读起来就像‘三文鱼’。我们只找到一只胳膊肘。”赖恩说。

“她有亲人吗?”

“有。”

“警方在康涅狄格州找到一些牙齿,你们有她的牙医记录吗?”

“有。”

“这也许可以解除她家人的一点悲伤。”那人告诉赖恩。

赖恩走到证物室,他原本希望永远不必再碰这个装着证据的保险箱,可现在却又不得不把它拿出来。他知道他必须打电话通知我的家人,但他决定尽量拖久一点,等到确定特拉华州的警探查出了什么之后再说。

自从塞缪尔告诉哥哥琳茜偷到玉米地的素描之后,将近八年来,霍尔一直悄悄地通过他的车友追查乔治·哈维的下落。他也像赖恩一样,除非得到确切的线索,否则绝不透漏任何的风声,因此八年来并没有什么可靠的进展。一天深夜,一名“地狱天使”帮派的重型摩托车手洛夫·西契提和霍尔闲聊,此人坦言自己曾经坐过牢,还说他怀疑他家的房客谋杀了他的母亲。洛夫说这人不叫乔治·哈维,但这并不能说明此人就不是哈维先生。霍尔随即问了一些他常问别人的问题,例如这名房客的身高、体重、嗜好等。但洛夫的母亲和其他受害者不同,索菲·西契提是个四十九岁的中年妇女,是在自己家里遭到谋杀,凶手用一个钝物把她打死,然后把尸体丢到了附近的河岸上,尸体被人发现时依然完整。霍尔读了不少犯罪小说,得知凶手的作案手法通常有固定的模式。既然洛夫提到的案子不符合乔治·哈维的作案模式,霍尔便不再多问。他一边修理洛夫破旧的“哈雷”摩托车,一边和洛夫聊些其他事情。但洛夫忽然提起一件事,霍尔听了顿时毛骨悚然。

“那个家伙盖玩具屋。”洛夫说。

霍尔马上打电话给赖恩。

时光飞逝,年复一年,我家后院的树木越长越高。这些年来,我一直留心家人、朋友及邻居的动静,也时常去看看那些曾经教过我的老师或我想上他们课的老师,还有我一直想上的高中。我坐在天堂广场的眺台上,时常假装自己还在家中后院的大树下——就是在那棵树下,巴克利不小心吞下了一截小树枝,但此后还是不长记性地跟奈特疯玩。有时我来到纽约市的一角,在某个楼梯间等待露丝走过。我还陪雷一起用功;也跟妈妈一起开车经过太平洋海滨公路,和她分享温暖咸湿的海风。然而,无论白天我跑到哪里,晚上一定回到书房陪爸爸。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观察他们,我要把这些场景如照片一样印在心头。我知道,是我的死把这些场景连在了一起。也许我的死只带来了一些微小的变化,但我珍惜这些小小的改变,把它们偷偷地藏在了心里。我始终觉得,只要一直在他们身边观看,我就不会失去我所爱的人。

有天晚祷时,霍莉吹着萨克斯风,贝瑟尔·厄特迈尔太太像往常一样跟着合奏,忽然间,我看到“假日”了!一只毛茸茸的大白狗飞快地奔了过来。“假日”晚年在人间过得很好,妈妈离开之后,它每晚睡在爸爸脚边,一刻都不让爸爸离开它的视线。它还陪着巴克利盖城堡。琳茜和塞缪尔在后院阳台亲吻时,也只有它可以在场。在它寿终正寝的前几年,外婆每个星期天的早晨都会帮它做个平底锅大小的花生松饼,“假日”则每次都要试着用鼻子把饼从地上顶起来,看得外婆忍俊不禁,开怀大笑。

我等“假日”过来嗅我,我真担心它上了天堂就不认得我了。我可是那个曾搂着它一起睡觉的小女孩啊。我没有等太久,它一看到我就高兴地冲了过来,一头把我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