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餐(第7/7页)

还有些恶作剧的,在糖包子里藏着一片黄连素,谁不幸嚼中,苦得肝胆欲裂,大过节的,又不好发作,只得灌一肚子雪水,拼命地刷牙。

最奇怪的是,每当我要用筷子夹海参的时候,河莲就拉我胳膊,不是说这说那转移我的注意力,就是干脆挡住我的筷子,好像怕我多吃了这道海味,就没她的份儿了。我很气愤,但细细一看,她竟是一口也不吃海参的。

平心而论,那道菜真是烧得不错,海参软得恰到好处、糯滑无比的样子,让人想象它滑入口腔,真正滋味无穷。大家的筷子紧锣密鼓地伸向海参,眼看就没了,我对河莲的饮食干涉颇为不满。她看着我横眉冷对的样子,马上笑嘻嘻地说,别发火,初一哭丧脸,一年都不顺。听我的吧,没错。

想到她一贯运筹帷幄的机智,我决定不和她计较。

那一顿饭,是我上山以来吃得最痛快淋漓的,当然,除了海参。饭后,我和河莲沿着狮泉河漫步,滔滔的河水在夜色中像黑暗的绸缎,铺向远方。

我说,河莲,为什么不让我吃海参呢?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河莲说,你知道班长给我们泡发海参的粉末,是什么东西做的吗?

我说,好像是一种化学物质吧?

河莲说,那是他从男厕所山墙外面的墙壁上刮下来的硝。

我把舌头吐出来说,我的天!那不就是尿碱吗?

河莲说,别说得那么难听。那也是一味药,叫作“人中白”。泡进水里,劲道很大。土方法鞣皮子,常要用硝的。一般的东西,都抵挡不了硝的力量。

我说,不管怎么说,河莲,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没让我吃“人中白”泡发的海参。就为这个,我得感谢你一辈子。

河莲说,其实,要是不知道,吃了也绝对没什么。

我说,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河莲说,我特地问了炊事班长,作了一番调查研究。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你什么都应该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我由衷地说,河莲,你真应该像你爸爸一样,做一个司令员。

河莲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努力吧,也许几十年之后,我会成为中国第一位女元帅,你来做我的参谋长吧。

我说,我还是做你的秘书吧,为你记录点什么,把这里发生过的故事告诉平原的人,告诉以后的人。要不,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在这里生活过,曾经有过这样的会餐,还有美丽的野马……

河莲说,那好吧,我们就一文一武好了。

于是,我们击掌为约。两个女孩子清脆的掌声,回荡在辽阔无际的高原,流动的河水和银亮的星星为我们作证。

突然背后响起一片掌声,原来是小鹿、果平和小如来找我们了,听到我们的掌声,也跟着鼓起巴掌来。

小鹿说,你会写一部这样的书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会试一试,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

小如说,你一定会成的。

果平说,写好了,一定要寄给我看看。你要是把我写得不好,我饶不了你。

我说,我会如实写的,好就是好,不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我们就是这样过的日子!

我们五个西藏高原的女兵,手拉着手,快乐地沿着河边,走向我们高原上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