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茨堡(第4/6页)
“所以我不是说最好别买意大利车么?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买日本车或德国车就好了,那样就不至于遭遇这种傻事!”
或许言之有理,或许该买牢靠的大众高尔夫。买蓝旗亚时,包括意大利人在内,好些人劝我最好别买意大利车,可我半是出于好奇心,还是买了意大利车。怎么搞的!
“所以就这个样子,”老婆说,“星期天早上在奥地利山路上引擎突然寿终正寝。”
不用说,她相当气恼。雨也飘飘洒洒落了下来。得得,我也恨不得发句牢骚:我干嘛非遭遇这等事情不可!这样一来,歪理也罢正理也罢什么都无从谈起了。实在无法相信这么糟糕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毕竟不能老这么抱怨下去。老婆只须气呼呼地说三道四,而丈夫必须默默采取对策,此乃世间习惯,或者说是宿命。极不公平的宿命——倒是不好这么说。
首先下车拦一辆过路汽车说了情况。停下来的是挂着博洛尼亚车牌的菲亚特AUTOBIANCHI Y10。两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女孩看着引擎盖下面这个那个议论了一番,但他们也不明所以。他们提议送我们去附近的修理厂,可是往车里一看,四个大人,其余的空隙里满满塞着橡皮艇、胀鼓鼓的旅行箱以及行囊等莫名其妙的东西——意大利人典型的休假准备。那种地方怎么还能坐进两个人呢?好意自然非常感谢,但谢绝了。
接下去按附近一家门铃,向那里的太太说明情况,请她打电话给奥地利类似JAF[5]那样的地方。星期天一大早,太太仍一身睡衣,正在准备早餐。她说修理车马上就到,我道谢回到车上。约二十分钟后,车来了,涂成黄色的三菱帕杰罗,一位看样子蛮好说话的老伯从中下来,以意大利方式寒暄道:“GruüB Gott(您好)!”“GruüB Gott”味道很有些像澳大利亚那句“good day”。“怎么了?”此人只会德语。我一手拿着词典,用只言片语的德语好歹介绍说:在那里的坡路上,引擎突然停了。对方“唔唔”两声,用像是万能表的东西这个那个检查了十五六分钟。“电的问题啊,这个。”他说,“这里彻底死掉了,这东西我没有办法,本该给你拉去罗伊特那里的修理厂,可今天是星期天,我想不会开门,不过反正去看看吧。不要紧,去了总有办法。”
这么着,被帕杰罗牵引着赶去两公里外的罗伊特镇。被牵引是有生以来头一遭,气氛凄惨至极。规模诚然大不相同,但仍使我不禁想起在挪威海湾出事的苏联核潜艇。
到了罗伊特镇,修理厂果然关门。毕竟是夏季休假期间的星期天清晨,开门反倒奇怪了。
“怎么办,这回?”老婆说,“说到底,就是因为你想要蓝旗亚……”
“喏喏,”老伯似乎觉察出形势不妙,“这家修理厂的老头儿我认识,我去讲一讲,求他破例开门,放心!”
奥地利JAF老伯非常热情,特意跑去修理厂老板家按门铃,但谁也没出来。
“肯定到哪里旅行去了,没那么快回来的。”老婆说。她这人的性格对什么都比较悲观,而我相对说来凡事都较乐观。非乐观之人不会买什么意大利车。听我一个熟人说,一个在日本买意大利新车的人开着它从东京跑到京都,回来后对经销商一说,对方大为佩服:“你真有勇气啊,居然开那车跑到京都!”是否真有其事我不晓得(很有些都市传说的味道),但情况很可能属实。不是乐天性格的人不会买,还需要勇气。
“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有路就好。”妻说。
有路就好,我想。
JAF老伯看样子也是个蛮可以的乐天派,说道:“跟你们说,现在是不在,但我想很快就回来的。回来我就求他开门,在那里的咖啡馆等一下,到时候我去接你们。”相当热情,意大利人办不到。我不是说意大利人不热情,但这点我可以保证:意大利人办不到。至少他们关切之情(如果有的话)不会在星期天表现出来。
“事情要往好的方面看。”我说,“幸亏没在意大利,对吧?在意大利,基本上三天寸步难行。”
“倒也是。”老婆勉勉强强同意。
在罗伊特镇上转了一阵子。老实说,了无情趣。地处德国菲森(Füssen)至奥地利因斯布鲁克(lnnsbruk)的交通要道,以致车多得不得了,一片嘈杂。几乎没有游客特意在这种地方住下,宾馆也少。转了三十分钟,之后在老伯说的咖啡馆坐下等他。喝两杯咖啡等了一个小时,老伯没来。我转而喝啤酒,加吃香肠,又等了一个小时,老伯仍没来。一对双胞胎老太婆进来,坐在我们邻桌喝啤酒,喝完离去。双胞胎老太婆喝啤酒的情景十分可观。接着两个本地的小伙子进来,喝着啤酒打了一局台球。老伯依然没来。别无他法,又要了一杯不好喝的啤酒。搞得我老是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