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冬天(第15/21页)

家庭用品已经拍卖完毕,这时已经是午饭时间,家畜的拍卖开始了。有些人走开了,到火炉那里去喝热汤,人群松缓了一些。那一笼鸡每只五美元,鸭子每只二点五美元。我们之前看到的拉雪橇的两匹母马也在出售,她们敦实健康,受过良好训练。拍卖人说年纪较轻的那匹马是由一匹著名的比利时种马的儿子所生,今年六月就要产崽。实际上,这相当于一匹马的价格可以买到两匹马。传统的选马哲学会告诉你,永远不应该在拍卖会上买马。不过出价的人不多,而诱惑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以抵挡了。我的手向上举了几次,但是马克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告诉我,在必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用武力把我的手强压下来。

拍卖人准备好拍卖机械的时候,离开的人群又回来了。他开始就一个马拉前轮车进行拍卖,上面安装着一个小小的引擎,可以发动任何以拖拉机为基础的工具的旋转轴,比如干草压捆机、旋转摊草机。价格就像振奋的鸟儿一样一飞冲天,冲到了五千美元。谁能知道这些普通人的钱包怎么这么鼓?那天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优惠,每样东西都保存得很好,阿米什人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都是带着很多现金过来的。我们努力争取,得到了双马拉中耕机,但是马克渴望已久的步犁和谷粒磨碎机,价格却突飞猛涨,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算。我们安慰自己,那些人的钱都是役马耕田赚来的,如果他们认为一个工具值不少钱,那它肯定能带来很大的利润。后来,一个男人注意到我们竞价了,向我们推荐一台他修理过的谷物割捆机。我们成交了,约定让他送货,我们买的中耕机也一起送过来,因为我们的车里放不下了。

在机械售罄之前,虽然我穿着厚重的外套,但还是被冻僵了。我在谷仓火炉旁的一条长凳上坐下,女孩们的咖啡生意非常火爆。我在那里尽情享受了一个小时的时光,与一群驼背老人谈论役马。之后拍卖会结束了,阿米什人如潮水般涌入。他们都戴着同样风格的眼镜——尺寸稍大的素色金属框架,孩子们在中学汽修课上佩戴的那种。他们在户外的阳光下都会戴墨色镜片,所以当他们全面拥向取暖区的时候,就像是向ZZ托普(ZZ Top)乐队致敬的乐队大会一样,清一色的长胡子、深色套装和墨镜。之后拍卖人也进来了,没有带话筒,也没有带监察人,走向堆着甜甜圈的桌子。他拿起一袋甜甜圈,高举过头顶。“我们这儿有一袋香甜的自制甜甜圈,”他说,“你们出多少?是不是有人喊五美元?五美元一次?”他又开始了熟悉的腔调。女孩们卖掉了所有的烘焙食品,而一群阿米什的少年摄取了太多的糖分,搭车回到宾夕法尼亚的家。

迪莉娅在竭尽全力地恢复健康。她耳朵的残余部分已经结出了厚厚的痂,脖子上也有一长串严重的脓疮。迪莉娅受伤以后,我们为她注射了抗生素。罗伊看了看这些脓疮,告诉我们不要着急,他自己的母牛身上也有过这些东西,有时候达两英尺长。迪莉娅默默承受着,就好像她默默承受着到这里来之后发生的一切,耐心而平静。但是她的乳房恢复得很棒,开始疯狂地产奶,每天能有满满三加仑。

两个人,一头牛,这是个不平衡的公式。我们的冰箱装满了各种类型的乳制品,已经没有地方放别的东西了。有一天早晨,我打开冰箱找奶油,一夸脱罐装牛奶掉下来,落在了我的脚上。“我们得想想办法了。”我说。马克刚刚吃完早饭,正在浏览每周公告,寻找有用的工具。“北面二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有一群小猪崽正在出售,”他说,“他们可以喝些牛奶。”我拿过电话开始拨号,挂断电话之前我已经确定了要买四只,第五只是赠送的,因为女主人说他有点不太稳定,而且脖子有点毛病。

那天早晨,马克忙于解决西边谷仓的电板问题,所以我独自开车接猪崽回来。我到达的时候,透过马厩向内窥视,小猪崽正睡成一团,然后我把目光收了回来。在我的想象中,小猪崽和吉娃娃一般大,没想到竟是吉娃娃的两倍。我带来装他们回家的箱子太小了,我们没有卡车,而女主人也没有时间运送他们。没办法,我耸了耸肩,把一个旧床单铺在了我的本田汽车的后门里,把尖叫的小猪推进去,然后用撬棍把一块垫板支在了后座上。小猪干脆利落地摆脱了床单,床单很快就变得皱皱巴巴,缩在角落,失去用处,但是垫板一直撑到我把车开进农场的车道,这时他们全部爬到了后座上,就像侵略者爬过了城墙。后座坐垫上留下的臭味,一开始并不明显,天气变暖之后就愈加浓烈,经久不散。我们把小猪一只一只地捞出来,把他们带到了迪莉娅的畜栏中,马克已经用废弃木材隔开了一个空间。我们把有毛病的那头猪称为“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