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冬天(第16/21页)
小猪由我来照料。我和马克为了每一个小小的决定展开权力争斗,每个人都不想失去控制权。为了缓解冲突,我们把农场一分为二,每个人都是半个农场的首领。作为农场管理策略,这种办法很别扭,但在那时,这是维持我们感情的必要手段。然后我们分了家畜,马克管理我们只有一头母牛的奶牛场,而我非常幸运,分到的是五只小猪。
小猪到达农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卷着尾巴娇憨羞怯的年龄,进入了贪婪凶恶的阶段。猪确实天生极度贪食,他们无法控制自己。我们已经把他们喂养成专业食客了,厚厚的肉在四条短粗的腿上迅速堆积。他们每天的体重可以增长一磅多。这种快速增长是由惊人的食欲造就的。在喂食的时间里,他们竞争非常激烈,用结实的身体去阻挡,用尖利的牙齿去撕咬,用低沉的哼叫去恐吓。我一天中最糟糕的时刻到来了,我爬过他们的畜栏,手里拿着装满酸牛奶混合玉米片的桶,在猪群中间费力行进,他们故意想要将我撞倒。我不止一次被撞倒在地,身上沾满了酸奶和猪粪,被五只狂躁的野兽推挤撕咬。
一对一的时候,他们没那么凶恶了,但是麻烦一点也没少。其中一头猪找到了一种方法,能够扭动着通过将猪栏和牛栏隔开的墙,于是我早晨到达农场的时候,发现她跟迪莉娅在一起。我没有办法把她赶回去,只能抓住她,举起来,把她扔过齐胸高的栅栏。这就像是抓住一只油乎乎的大西瓜,极端肥硕,极端任性,还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
在十二月最黑暗的那个星期中的一天,我遇到了跟猪有关的最糟糕的问题。那时温度暂时达到了冰点之上,雪的势力萎缩为寒冷而光滑的雪堆。我独自一人在农场里,马克到纽约州的特洛伊(Troy)参加农夫市场,去做交流了。
除了杂事和挤奶,我那天唯一的工作就是将小猪移出西边仓库的畜栏,这里已经装不下他们了。我打算把他们放到三十英尺以外的东边仓库,那里有开阔的开放式畜栏,我已经在那里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干草做铺盖。我以为我能够迅速完成,然后回家,生起火,享受安静空旷的房子,洗一个热水澡,读上一本书,这是几乎难以想象的奢侈。问题是,我意识到我不知道怎么移动这些猪。他们已经太重,无法抱起来。根据经验我知道他们不能成群,如果我试图推动他们,他们只会拱回去。我怀疑如果他们到了外面就会跑掉,很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好吧,我想,我是个聪明人,我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把五头猪移动三十英尺。我决定建造一个滑道来搞定这件事。
我在一个手推车上装满了在机械车间找到的可能有用的东西:一个锤子,一把锯,还有……太棒了!还有几片金属的屋顶材料,三英尺宽、十五英尺长。我回到谷仓,仔细端详,看看怎么能解决这个问题。猪栏有一个门,可以直接通向东边仓库和西边仓库之间的通道,但是通往开放式畜栏的门却在东边仓库的南侧。我认为我可以用屋顶材料为小猪做一个巷道,但是要一路通往东边仓库的门,我没有足够的材料。恰好在这个时候,就像约好了一样,潮湿的雨夹雪开始下起来。我整个星期都心驰神往的热水澡和读书成为泡影。我断定我是想得太多了,任何方法都能解决这个问题,而我是在想一个最为体面的方法。我提醒着自己,我们又不是在建泰姬陵,只是要将五只小猪移动三十英尺而已。于是我从手推车上取下了那把锯,开始在通往东边仓库开放式畜栏的门上锯一个洞,直接通向猪栏。
我拼命地锯,但是没什么进展。雨夹雪从谷仓的边缘吹进来,钻进了我的衣领,这时候我听见车道上有车停下来的声音。我抬起头来,看到谢普·希尔兹蹒跚着向我走来,他是山那边的邻居,已经是我家的常客了。他经常从他的谷仓带来一些他认为我们用得上的东西,或者有时送给我们他在商店买的一盒蛋糕。我生日那天,他给我带来一个盆栽。
他在冰雨中眯着眼看着我。我想我现在得是什么模样,湿漉漉的,手冻得通红,要把一个很好的谷仓锯出一个洞,并且还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理由。“我不想告诉你应该怎么做。”谢普说。我发现这在北郡是一句常用语。如果你不回电话,或者工作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或者没按约定的时间出现,这都不算无礼,但告诉别人如何做某事是非常不礼貌的,事先需要进行免责声明。我打起精神。“我不想告诉你应该怎么做,”谢普说,“但你用的这把锯不太合适吧?这是一把钢锯。你需要的是一把木锯。”之后他蹒跚着回到车上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