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大人~男友的房间~(第6/13页)

当然,这么说了,他一定会否定。“我不舍弃,不会舍弃。为什么非舍弃不可呢?妻子在等我回去。女人也在等我回去呢。”

现实生活中,他什么也不抛舍,然而有抛舍的精神准备。本质意义上的旅行就应当是这样。

来自这样的人的称赞让我异常高兴。“尽管身手不够敏捷,为人远欠机灵,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下次我们还一起去旅行吧。”我激动得甚至声音都走了调。

称呼年长的男性为“男友”,让人有点踌躇不安,但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位优秀的“男友”,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他见多识广却又为人懒散,稳健可靠却又楚楚可怜,兼备享乐人生的诀窍和忍耐人生的决心。能够进行丰富的旅行,便意味着拥有丰富的人生,两者是相似的。

不过,在他爱用的词语里有“女人”一词。“因为那人是某某某的女人”,“女人在等着呢,我得回去”等等。我喜欢他这个词儿。不是“妻子”,不是“情人”,也不是“女朋友”,而是“女人”。我喜欢这个词的准确、淡然和妩媚。

遗憾的是,我不是他的女人。但是,在他的身边做一个普通的“女人”,这样的状态令我心仪。

这种表里如一,一踏上旅途便格外鲜明。大家将工作和家庭暂且搁在一旁,在各自都不熟悉的地方一起行动。

有一次,和包括他在内的四五位朋友一起去了南国的岛屿。我觉得作为男性,他携带的行李略嫌多。短短数天的旅行,却把包塞得满满的。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呢?

他那行李的真面目,原来是塔希提人用的那种缠腰布和文字处理机。在南国岛屿购买缠腰布的大有人在,却鲜见自备的人,更何况一条又一条的还带了好多。我忘不了那些缠腰布鲜艳的色彩,他乐不可支地将它们缠在身上。晚餐时竟还缠上外出作客用的。我大为惊讶,同时也着实感动,因为缠腰布实在和他太般配了。

据我所知,他从没说过“太忙”“工作太累”之类的话。问他:忙吗?他总回答:不啊,闲着呢。他说工作起来非常愉快,轻轻松松、开开心心,似乎工作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见他旅行时也带着文字处理机,我暗暗以为他一定是忙得焦头烂额,截稿日期已迫在眉睫了。过后,听到一位朋友推测,说那是他新买的文字处理机,因为新鲜劲儿还没过去,所以就随身带了来。

我想,或许当真如此。这很像他的做派。但也可能并不是这样,说不定真是火烧眉毛。在我们面前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实际上已经是紧迫不堪、穷途末路,正在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这也很像他的做派。

海边的房子里,在镶嵌着大块玻璃、采光极佳的客厅,清晨,他缠着缠腰布敲击文字处理机的身影,无人得知究竟是属于哪一种。他便是这种人。

本质意义上的旅行,对于我认定的“男友”和“女友”来说,是相得益彰的行为。

他给了我一生之中最高的溢美之词,我希望自己是个无愧于他的旅人。

男子汉的定义

这是我的任性蛮横。我明白,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任性蛮横,所以请不要生气。

对我来说,有一件事情是不希望男友做的。如果女友做了,我不会在意,然而倘使男友做了,我便会感到生气或伤心,要不就是失望。大抵会将这些都包括在内。

这便是两人一起喝酒时,他比我先退席回家。当然,先告知有事在身,或者身体不适另当别论。假如并非这两种情况,他只是说一声“那么,我该走啦”,就扬长而去的话,我便会想:好啊你。你跑了。把我自个儿撇下不管了。(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这是我的任性蛮横。)

虽说一个人喝酒也没什么不好,但得从一开始就是独酌独饮。或者是我自己说的:“我要在这里再喝上一会儿。”(所以不是说了嘛,这是我的任性蛮横。)

倘若不是上述情况,希望不要撇下我不管。

我曾经是个对唱着“博吉啊,博吉,你那个时代真棒,男人闪闪发光,可以装模作样”的泽田研二颤栗不已的女孩。我的男友们都知道这一点(我猜想)。就算不知道这个事实,也肯定知道我是个这样的女人——希望男人闪闪发光、装模作样的女人。(顺带说说,我还很喜欢安·路易斯《六本木殉情》那段“你可别只挂在嘴上,得树立起男子汉的形象……”。)

有点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总之,要像个男子汉。

我所说的像个男子汉,是说得像一个男人。所以这并不是赞美之词,只不过是单纯地说,既然身为男人,却不像一个男人,未免令人为难。

所以,如果是个男人,就不该在酒吧里撇下女人一走了之。我对这种做法真是讨厌到了极点,觉得就像遭到了抛弃一般,不如说就是遭到了抛弃。说良心话,这不该是男友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