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的孩子 ~Ⅱ~(第7/8页)

译者在后记中写道:沙顿是出生在布达佩斯的诗人,除《斑比》之外还写过几部其他动物的故事。而我只读过《斑比》,至于沙顿是位诗人,这只需读上一本就足以明白。有生以来第一次涉猎写到草原、白雪的文章,以及对“神秘的黑暗力量”的描写等等,到处点缀着诗的力量、诗的要素,恰是这本书最大的魅力所在。像“斑比走出洞穴,活着就是美好的”这些出众的佳句,毫不费力地就可以从书中找出许多来。

拥抱安达卢西亚

倚着石壁向外眺望,阴沉的天空下,冷漠的赤褐色屋顶延绵不断。这是从阿尔罕布拉宫遥望的格拉纳达城。耳边响起了按快门的声音,不习惯被拍摄的我,视线忍不住东飘西荡。一处赤褐色的屋顶上晾晒着衣裳。

从前,据说国王与四个正妻和三百个爱妾生活在这里,还让三十五个男宠在一旁侍候。阴谋的旋涡、错综复杂的爱恨与如此美丽的地方非常般配。这是个氛围极佳的宫殿。枝繁叶茂的一棵棵树木,屋顶上的一尊尊雕塑,奢侈地流淌的哗哗水声(据说水是引自内华达山脉。那清凉的声音在沙漠之民听来该是何等美妙舒适啊),默默地环拥着中世纪的气息,具有诱人的力量。

尽管原本对名胜古迹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在这次旅行中,我到阿尔罕布拉来过好多次。每次前来,宫殿都越发妖艳,把我的时间概念搞得乱七八糟。

比如,天气晴朗的正午,这里一派恬静。夏日离宫的庭院里,即便是隆冬,依然鲜花盛开、绚丽多彩。一片宁静中,不由得便会在蓝天下发起呆来。我心想,这风景过于完美了。此时此刻情绪居然变坏,这究竟是为了哪般?处处光彩夺目,不知该欣赏哪里为好,陡然想起了洛尔卡的诗:

在橘树的荫凉下洗涤棉布襁褓的罗拉她那绿色的眼睛紫罗兰般的声音啊,爱情哟鲜花盛开的橘树荫下!

夜晚的阿尔罕布拉,空气比白天更为浓重。打着灯光的城堡看上去十分亲切,仿佛微笑着在招手。一旦走进去,是否会返回十四世纪?我半是认真地想象,感到在同一个空间里,似乎有多种时间在同步流淌。大柱子后面仿佛有人似的,我在黑暗中一再凝目注视。而且,这里的柱子多得过分。要与三百个爱妾同居,这么些柱子恐怕也必不可少。在林立的柱子后面,究竟发生过怎样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呢。

尽管如此,这里简直就是个魔幻城堡,凝聚了所有的奇思妙想。取名为“女王之瞳”的美丽窗户位置极低,据说是为了横卧时也能眺望风景;桑拿室顶部镶嵌的红色玻璃,是为了烘托和强调炎热的氛围。至于在这面墙边细声低语、对面的墙边便可听到声音的“秘密之屋”,为它的奇妙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间湿润的石造客厅,把耳朵贴在墙上,真的感到墙中似乎有低声细语。究竟有多少秘密曾被耳语道出过?这冷飕飕的石墙究竟听到过什么样的秘闻?

快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把视线从晾晒的衣物上挪开。黄昏的天空,仿佛顷刻之间大雨就会倾盆而下。

这是个有趣的地方,想在这里小住几日。我心想,回到宾馆后,要写张这样的明信片。

我试着想象当上了爱妾的自己。我是个快乐的爱妾,不会躲在柱子后面痛哭流涕。正这么胡思乱想时,刚才为我们详细讲解的日语很棒的男导游说道:

“不过,对情人是有年龄限制的。据说不能超过十七岁。”

……我无趣地沉默不语,把视线收回赤褐色的屋顶上。

玛利琪加小姐的弗拉明戈舞蹈学校位于坡道顶端的左边,这里是个条条细径错综复杂、很有氛围的地方。

学习弗拉明戈,这是在出发之前就让我害怕的计划。连小学运动会的民间舞都跳不来的我,究竟是什么厄运作祟,居然得去学弗拉明戈。我站在用质地粗糙的帘子隔开的昏暗狭窄的女子更衣室里,不知所措。

不断有学生走进更衣室。小孩子都由妈妈帮着更换衣服,其中不乏讨厌紧身衣的孩子,在妈妈的责备下勉勉强强换着衣服。

我产生了强烈的同情感,在心里对那个孩子说:其实我也对这配有饰边的鲜红紧身衣感到羞耻,不愿意穿。视线一对上,那个微胖的五岁左右的女孩便嫣然一笑。我心想,哦,是这么回事。我几乎都忘记了,这是学习课外技能的孩子特有的不安。他们茫然地凝神注视墙上的伤痕和排列在房间一侧的小椅子,这样的心情我深有体会。

教室是一间很大的铺着地板的房间,正面镶有巨大的镜子。下午七点,玛利琪加小姐进来说了些什么,开始用手打拍子,原本嘈杂的空气嗖的一下便凝聚为一体,大家开始了舞步的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