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喝可乐(第5/22页)
会回忆起欧洲的巷口,全是古老的石头建筑。时间大概是下午三点五十分,雨停了,终于射进淡淡的阳光,心情有如独自旅行的年轻人。阳光淡淡的,天气还很凉,欧洲的旅行者们兴高采烈,男人穿着背心,女人则穿起夏天的花裙子,好像在说“快啊,是阳光啊,赶紧做个日光浴”一般。不过啰唆一句,天还很凉呢。
独自旅行的人常常坐下,而且是坐在没有椅子的地方,比如院墙、栅栏或者楼梯,总之是稍微结实一点的地方。也有人坐着看书,但大部分人什么都不做,只是望着别人。那种心情自由却有些消沉,但并不孤单,反而非常快活。
斯汀的歌会让我想起这些。
不久夜晚来临。独自旅行的人走进一家可以随便吃点东西的酒吧。在那家酒吧里,所有人都在喝啤酒。不是因为黄昏,深夜也喝啤酒,能喝好几瓶。这样一间酒吧里,大家一脸仿佛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葡萄酒、威士忌、鸡尾酒的表情。黑板上写的今日特供菜单,或者是牡蛎浓汤或者是汉堡包。
那种心情倦怠而自由,孤独却不寂寞。夜晚依旧漫长,只带着很少的生活必需品,内心莫名地温暖。
这十几年,每当斯汀来日本开演唱会,我一定和妹妹去听。每次都感觉黑暗狭窄(不是精神状态,而是大脑的形状)的大脑里,打开了一扇窗或者门,外面的空气流淌进来。
我觉得斯汀的声音里有种诱人去远方的力量,或者说让人不相信永久的力量。
听《崭新的一天》,听《金色原野》。他和在警察乐队时一模一样。我也喜欢斯汀那毫无赘肉的外形(妹妹分析说,是因为我“喜欢肌肉男”)。
“要是我会开车就好了。”我对雨说,“而且我还想带狗坐飞机,不是把狗放在行李间,而是坐在座位上——”
就可以给雨看各种各样的地方,就能去全世界旅行,那该多好啊。
无论亚洲、非洲,还是欧洲、美国,我们都能去。雨精力充沛,在大都市里会一本正经地走路吧。带他去海边,他会胆怯吗,会游泳吗?我们俩都怕热,在泰国或越南也许有些疲惫,但也会被艳丽的景色吸引着去户外。累了的话,就一起坐看起来像自行车的人力车,在阴凉处喝一杯果汁。
真能这样该多好啊。我把雨放在膝盖上,任思绪飞驰。
“有一天啊,也许有一天。”
今夜听着斯汀,和雨一起在客厅睡吧。
7
感觉内心需要更强大,所以散步回来就在找雪儿。很喜爱一张蓝色封面的专辑,八十年代后半期经常听,却找不到了,把《雪儿精选集》抽出来听。这张专辑也很有名,封面就很棒,雪儿戴着粗野的复古红色假发,身穿黑蕾丝的连体紧身衣和网纹高筒袜,扭着腰身,挑衅般正对着人的瘦削面庞却像阿比西尼亚猫一样毅然。照片的背景是甜甜的粉色底加黑色蕾丝。
我喜欢雪儿这位歌手,对她仅仅作为女演员(而且话题全是派对上的奇装异服,或者浑身上下多次进行整形手术)被人品头论足有些不满。
雪儿的歌让耳朵和心脏都很舒服。虽然这表达太俗套,但她的歌特别有冲击力,而且是像美味的中国菜一般的传统冲击力。(很奇怪的比喻吧。但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大肆流行的异国料理般轻薄的冲击力,光辣但国籍不明。)
我猜雨也会喜欢。雨喜欢有音量的女歌手,起初仅仅对歌剧有反应,不过最近对柔和冷静的音乐也有反应。
“怎么样?”我试着问雨,“没感觉到小和弦的铿锵有力吗?”
声音确实富有生命力,雨(好像)回答说。
“不过真讨厌啊,真是失礼。”
我回忆起不愉快的事,对雨说道。一旦说出来,愤慨再次复苏。这件事就是我为了让内心更强大而听雪儿的原因。
简单说明一下,雨和我一如既往地在附近散步。路过理发店时,突然从店里跑出一个男人,怒吼道:“把狗粪都拣走!”
我和雨吓了一跳。男人怒气冲冲,我不喜欢被人斥责,也不习惯听陌生人强硬地说什么或对陌生人说什么,有些胆怯。但雨并没有在那儿大便。我觉得这关系到雨的名誉,便鼓起仅有的一点点“士气”反问:“什么粪便?”
男人在周围找了找,说:“那、那个。”把“那”说了两遍。
我一看,路边的树下有一坨干了的小小的狗粪。没养过动物的人也知道,这不是今天或者昨天的粪便。那东西非常古香古色。
我和雨正茫然不知所措,男人扔下一句“好自为之”,砰地关上门回了店里。我那一刻很愤慨,想打开在眼前关上的大门怒吼一声:“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大概有一分钟,我站在店门前手足无措,没地方撒气。或许这男人正在为狗粪烦恼。店门前摆着这种东西也确实让人苦恼。但不管这种事情发生过多少次,都不是雨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