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喝可乐(第3/22页)
我十分喜欢这对年龄不详的男女二人组的歌。旋律倦倦的,很愉快。那位歌喉如点心般甜蜜的女歌手其实肌肉发达,不好对付。感觉像草一样,深深扎根于地面,叶脉通向全身。
说来我一直疏于除草,我们家小小的院子里眼下杂草丛生,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让雨去院子里,他也直往后退,似乎害怕那又高又密的夏天的杂草。
草的确很野蛮,旁若无人,稍不留神就长满一片,自由地开创一个王国。
Hi-Posi的歌与之相似,如同野蛮自由、任性恣意的充满孩子气的草。我觉得这就是“顽强”。
他们的歌词总让我的内心哭泣。
《还有多少天?》这首歌很不错,以前做过广告歌曲,知道的人很多。《仅仅是身体和歌的关系》则更好,重复着“使劲做吧快点厌倦”这句,重复三次后,在“快点厌倦”之前加上了“同样的速度”,声音中本质性的苦闷让我动摇,真是细致周密。
《你什么都好》是名曲,歌词让人目瞪口呆的《眼泪是暴力》和《因为爱所以努力》都不错,结果Hi-Posi的歌每首都让人喜欢。他们不会逃避脆弱感伤的内心摇摆,理智地将其写入歌曲中,这才让人钦佩。
我觉得他们是极为罕见的知道什么是“滑稽”的艺术家。
雨当然理解不了Hi-Posi的歌词,假如可以理解的话,会说“当然如此”吧,这作为动物来说是理所当然的。Hi-Posi和雨都健壮、苦闷而野蛮。
4
我喜欢玛丽·科赫兰这位爱尔兰女歌手,在小说里也让她的歌登场,结果得到了一份工作——为她的新歌写评论。玛丽·科赫兰的新歌专辑是用快递送到的。我心里有些惊讶,因为她的专辑连大的CD店也很少摆放,这十多年来购买总是颇费周折。我曾觉得她的专辑在日本几乎卖不出去。
这次的专辑全都是比莉·哈乐黛的翻唱。我喜欢玛丽·科赫兰,雨喜欢比莉·哈乐黛,所以两个人都兴奋地听着。
开头就气氛十足,可谓丰富多彩。这种酒吧风味和骨气让雨和我都愉快起来。
因此今天的晚饭也是边听它边吃。雨平时只吃干狗粮,但是“愉快”的时候自然另当别论,两个人吃一样的东西,只是这时的菜单是固定的。早晨吃谷物片(喜欢“微甜”)浇牛奶,晚上吃西式炒蛋加面包片。雨吃的西式炒蛋里不放盐、胡椒和黄油,但即便如此,宠物医生也会批评,说什么胆固醇太高。
不过没关系。雨和我都是比起长寿,会选择快乐。因此,我们听着玛丽·科赫兰,一起吃热乎乎的晚饭,身心都十分满足。
这次的专辑两张一组,《那些傻傻的事》、《我的一切》、无伴奏合唱的《奇异果》等收录其中,听着听着觉得人生十分美好。钢琴的声音也让人怀念。
感觉就像独自在国外旅行被雨淋湿,像落汤鸡般奔进夜幕初降的咖啡屋,那里十分温暖,有人有生活,热热闹闹,还散发着咖啡、酒、炒过的大蒜的香气。虽然是一个人,但忽然安下心来。
我原本就喜欢爱尔兰女歌手(不太了解男歌手,了解的话或许会喜欢上,或许依然不喜欢)。
同是爱尔兰人,恩雅不知为何却让人头疼。喜欢西尼德·奥康娜,听过《狮子与眼镜蛇》以后,一直在追她。每当听到身体健硕又是光头的西尼德·奥康娜悲痛欲绝地唱《我不是你的女孩吗》(收在专辑《永远的诗集》中),就会被击中要害。似乎有个胆怯的少女隐藏在她那健硕的身体里。
我喜欢的爱尔兰歌手中没有恩雅,在某种意义上,因为她不像少女,有一点香水气或者说女人味。至少,她不是赤足的少女,穿着白色的干净的袜子。
“给你听个好东西。”
吃完饭,我对雨说,从工作室拿来《不确定的乐趣》。在玛丽·科赫兰的专辑里,这是我最觉得亲切、最情不自禁爱上的一张。
雨对“好东西”这个词有反应,来回摇着尾巴,以为是牛肺干或者猪尾巴。看到我把CD放到CD机里,雨的表情有些失望:啊,是这种东西啊。不过他很快就重振精神,趴在地板上老老实实地温顺地听。
《不确定的乐趣》是张完美的专辑,里面有《威士忌抚平的伤痛》《没有你我很孤单》和《心碎旅馆》等。能单纯地品味到玛丽·科赫兰声音的魅力——似乎在说自己是拿威士忌漱口长大的。
由玛丽·科赫兰联想到的,是结实的像姐姐般的少女。
从下午到深夜一直在听,完全深陷其中,我也涌起了少女情怀,觉得明天要和这个世界好好战斗。
给雨一个晚安吻,回到卧室。来到阳台,外面下着雨,很冷,不过刚才涌出了少女般的勇气,所以满不在乎地光着脚站在湿了一半的水泥地上。如此这般,我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