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第12/12页)

他已在院中填写了俘虏登记卡,正在等家里人来信,信没有来。他不知道红十字会的俘虏名单上是否有他的名字,家里的人是否知道他还活着,就这样过了两年。

战争结束时,他们正走到汉堡城外一条大路上。维克特别得意地对押运官说:“噢,我的朋友,战争于你们已经结束了。”189

“联系到你女友了吗?泰迪?”泰迪问酒馆老板娘借过私人电话后,维克问他。

“联系到了。”他笑道,“显然大家早以为我死了。她似乎不相信电话里的人是我。”

两人又喝了半小时。维克说:“起来吧,泰迪。从面部微笑看,门口进来的那个女人八成是你的女友。”

“南希。”泰迪轻呼。

“我爱你。”南希在一片嘈杂中无声说道。

“噢,瞧,她还带了个女的,正好归我,多么周到。”维克说。泰迪笑道:“说话小心点,那是我姐姐。”

南希用力掐手,并不在乎疼痛。他就在眼前,他是真实的,坐在伦敦酒馆一张桌前,喝着英国啤酒,令人难以置信。南希只轻轻呜咽一声,厄苏拉努力遏制眼泪,她们像两个圣母马利亚,静对耶稣复活。

接着泰迪看见她们,微笑绽放在脸上。他一跃而起,险些碰翻酒杯。南希挤过人群,飞扑上前,而厄苏拉留在原地,担心自己一动,一切即将消失,面前的喜悦即将崩溃。但她又想,不,这是现实,这是真的。她抛却忧虑,感到了纯粹的喜悦,而泰迪也已与南希分开,立正军姿,朝着她的方向,英姿飒爽地行了个军礼。

他在吵嚷的酒馆那头对她喊话,声音被淹没了。她看着好像是说了“谢谢你”,但也许是她看错了。

1910年2月11日

哈莫太太尽量做淑女状,小口啜饮热朗姆酒。这已经是第三杯,她已经面红耳赤。她本来要去一户人家接生,被风雪堵在半路,无奈进入查尔芬特-圣彼得外的蓝狮酒馆的雅座上休息。除非迫不得已,此类地方她平常不会来。不料酒馆内竟有一炉旺火,气氛和谐愉快,身边的人竟也都很友善。黄铜马饰、锡制酒壶交相映着炉火。从雅座可以看到吧台另一侧,觥筹交错的大酒池,酒精流量比这边雅座要频繁得多,粗放狂野,毫无秩序。大家正齐声高唱一首歌。哈莫太太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脚也和着节奏在地板上踏起来。

“您该看看外头的雪,”酒馆老板凑过擦得锃亮的黄铜大吧台说,“说不定大伙儿都得在这儿困上好几天。”

“好几天?”

“您不妨再来一小杯朗姆酒。反正今晚您哪儿也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