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洪水猛兽(第2/5页)

“让他过来!”

乾隆随意地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奏折:“你那么急要弄死鲍以安,什么意思?”

和砷抬眼看了下乾隆:“回圣上,鲍以安私刻反诗一案,证据确凿……”

“朕在扬州时就对你们说,提引的亏空不要算到盐商头上。这时候,借反诗抄鲍以安,又借题发挥。”

和砷不敢说话。

乾隆站起来:“这板子打错了屁股!你把鲍以安打掉了,今年这盐谁去收,谁去卖?”

“圣上英明!奴才记得在热河时,圣上就教训阿克占不要做酷吏,可他还是听不进去!”和砷说着又跪下,“奴才请圣上治奴才举荐失察之责!”

乾隆瞥了他一眼:“别矫情,用阿克占是朕的意思!”

和砷悻悻然起身。

“阿克占这个人,是个死心塌地办差的人,就是脑子糊涂!还得敲打敲打,老百姓的话,不打不成器啊!他为了筹齐运库亏空,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朕得不偿失啊。和砷,你说说,朕去扬州,最看中的是什么?”

“民心。”

乾隆叹道:“是啊,民心聚不易,可是要是让它散,却是一朝一夕的事。阿克占把扬州弄得鸡飞狗跳的,砸的是朕的民心!”

“奴才这就去拟旨!”

“扬州盐商对朝廷功不可没,农妇尚懂得不能杀下蛋的母鸡,这个阿克占!把鲍以安放了,扎扎实实地打上几板子,让他长长记性,谁让他脑袋长在屁股上!徐夔写反诗就是要跟朕争夺民心,其心可诛!着江苏巡抚一查到底,徐夔死了,要剖棺戮尸,枭首示众!徐夔子孙、兄弟及兄弟之子,年满十六岁以上皆斩首,十五岁以下及妻妾、姊妹等赴功臣之家为奴,籍没其家产入官。”

乾隆胸口起伏,和砷忙伸手去搀扶,乾隆将其甩开:“朕的意思,你听懂了没有?”

“恩威并重,奴才记下了!”和砷忙说。

署院衙门里,雨水打在池塘内,几只青蛙跳进跳出。阿克占一言不发地走近书房,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外。

一个长随走了进来:“大人,刚才何先生送来帖子,请您出席下午的……”

阿克占瞪着眼,猛然一拍桌子:“我说过不去了,要去你去!”

“小的没那个面子!”

阿克占目光呆滞,口气却凌厉:“你还知道自己没那个面子?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兄弟待,把心都交给你了,你他妈跟老子玩这一招!好,你狠,你够阴,老子玩不过你!”说着将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想老子给你捧场?没门儿!”

长随吓得浑身发抖:“老爷,这不关小的的事!”

阿克占瞥了他一眼:“老子没说你,滚一边儿去!”

这时,紫雪拄着拐杖蹒跚地从屋里出来:“老爷,怎么了?”

“何思圣当总商了。”

紫雪一惊:“何夫子?”

阿克占点点头。

紫雪高兴了:“这是好事啊!”

阿克占激动地答道:“好个屁!我今天才知道,这个东西原来藏得这么深!”

紫雪觉得问题严重了,口气变得温柔:“老爷,到底怎么回事儿?”

“刚才接到户部的批复,我就找他谈了。他居然一点也不愧疚,当奸细当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紫雪着急地问:“何夫子到底说了什么?”

“何思圣他姓和,是和砷的本家哥哥,也是咸安学宫出来的。跟了我这么些年,我拿他当兄弟,对他说了多少和砷的坏话,唉,我真想抽自己的嘴!我还要给他涨薪水,张罗外放,人家早把我给卖了!”

紫雪撇撇嘴说:“我就一直不喜欢他,觉得他不阴不阳的,每次说你都不听!”

阿克占看着紫雪:“你是对的。”

“既然都这样了,你气也没有用。”

“他今天在我面前赌咒发誓,说他从来没出卖过我,你信吗?”

“或许他真的只是贪财呢。”

阿克占恨恨地说:“能受多大的委屈,就有多大的图谋。我看哪,他是想当首总,一统扬州盐业!”

运河堤上,河工们日夜劳作,官兵们日夜值守,老百姓们挑着茶水、点心上堤坝慰问。

汪朝宗带着管夏等浑身湿透,正大呼小叫地指挥河工们搬运沙包。

不知怎的,汪朝宗突然一阵眩晕,支持不住。管夏赶紧扶着他,在众人的帮助下,将其抬走。

不远处,英子动容地看着汪朝宗的身影,泪光闪烁。她想起那天早上,汪朝宗和自己告别时的情景。他说,捆绑不成夫妻,这么些日子,该劝的都劝了。他知道她的心不在这里,所以决定让她离开。英子还担心朝廷追究他,他却洒然笑笑,说已经犯了欺君之罪,不在乎了。多年来,自己为了一个虚幻的理想,游离于社会的边缘,啸聚山林,却渐渐地失道寡助。人们更需要像汪朝宗这样有血性、有担当的人。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英子有些心疼,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