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吃货精神
现在我越来越相信人生是有定数的了。比如说吃东西,人这一辈子该吃多少东西,那都是有定量的。你前半生把定量都给吃完了,后半生就没的吃了。我这一辈子的定量现在已经吃完了,都是在二十岁到四十岁,这二十年吃的。
现在我的饮食还没有和尚丰富那,不但戒肉,连豆腐、菠菜、西兰花、蘑菇这些和尚可以敞开享用的美食,我都不能吃,因为有痛风。当然了,这只是医生给我规定的戒律,忍不住的情况下,我还是会破戒的。
80年代以后出生的孩子生下来就有好东西吃,所以逮着再好吃的东西也不会往死了吃,身体也就不会发生问题。我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哪儿舍得让孩子敞开吃大鱼大肉,也就是淡饭,连粗茶都没有,您喝凉白开吧。等二十几岁,自己有了点儿钱之后,可该解馋了,便没有节制的胡吃海塞,结果身体出问题了。
吃不饱
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常去京郊各地演出,说好了管饭。也就是在乡镇食堂,端上个大盆放在中间,里头装着面条儿。桌子上放两个小盆,一盆芝麻酱,一盆黄瓜丝。这帮演员可找着不要钱的饭了,后来又煮了三回面条还喊不够呢。
人家厨子说了,没芝麻酱了。相声演员刘洪溪(铁路文工团刘洪沂的哥哥)说了,“没事儿,弄三合油。”厨子说,“什么叫三合油儿?”北京人能不知道三合油吗?人家就是不想给做。
这能难住我们这帮吃货吗?刘洪溪老师教给他,“简单,弄点儿花椒、酱油、香油、醋,一炝锅儿就行了。”“不会做。”“没事儿,我自己做。”刘老师亲自下厨。
那时候演员都住在后台。吃饱了喝足了,刘洪溪老师在剧场门口儿找个阴凉儿地方午睡,醒了发现嘴有点儿歪,回去就半身不遂了,再也不能登台演出了,那年他还不到五十岁。
我今年四十五岁,刘洪溪老师病倒的时候,比我现在的年龄大三四岁,简直太可惜了。那个年代的人们刚刚解决温饱问题,根本没什么健康意识。不像现在,电视台天天讲养生,人们都知道如何爱惜自己的身体。
如果是现在,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刘洪溪老师至少还能在舞台上活跃二十年。好在刘老师以顽强的毅力坚持病后康复训练,目前身体状况不错。
祝老人家天天开心。
现在有些人,趁着年轻力壮熬夜、喝大酒,这可真不是好事儿。不是已经发生了不少起中年人甚至是青年人猝死的事情了吗?就算落下点儿病根儿,也得背一辈子呀。
身体是最重要的财产,身体垮了,世界就垮了。
还说演出的事儿。不光我们那种草台班子遭受这种待遇,国家一级团体,那年头出去人家也不管饱。有某国家级团体到县城演出,演完了到一家餐馆用餐。刚把大伙的馋虫给逗上来,桌子上就没东西了。
年轻演员负责张罗呀,“我再去厨房看看。”来到厨房一看,几个厨子正会餐哪,吃得比客人好。“师父,还有吃的吗?”说了几遍没人搭理,年轻演员臊眉搭眼地回来了。
老演员郭全宝自告奋勇,“你们没名儿,人家不认你们,瞧我的。”起身向后厨走去。全饭厅的目光都跟随着郭老师,盼望着他的出色表现。郭老师一挑后厨的门帘,“师傅……”人家把灯关了。
众人失落地走出饭馆。服务员在门口送客,“欢迎再来。”郭老师低声念叨,“这辈子也不来这地方了。”
80年代的时候,我跟随师父李金斗、侯耀文等一批名家到全聚德烤鸭店演出,说好了不给钱,烤鸭子管够。那年头儿人们肚子亏油水,那还不敞开了吃呀?吃到最后,全聚德经理说,“实在抱歉,鸭子得一个小时才能出炉呢,实在供不上您几位吃了。”“咱不是说好了嘛,不给钱,烤鸭子管饱。”“谁知道您几位这么能吃呀,还不如给钱哪!”
还有一回我们跟随文工团到企业演出。人家本身就不爱招待,有那招待费自己吃了好不好呀?演员里又没明星,还没看电视热闹呢!对我们很冷漠,吃饭也没有领导陪着。上了一盆西红柿汤,大伙饿得不行了,不一会儿就见底儿了。一会儿又上了一盆白面条,大伙每人盛了一碗,眼巴巴地等着上卤。等了十分钟也没动静,问问吧,“服务员,卤呢?”服务员面无表情地来一句,“刚才你们都给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