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狂想(第2/5页)

“好奇怪,”妻子说,“岛的那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大浪。”

“是啊,”我说,“这边是迎风面,所以海浪总涌向这边。”

我们就这样坐着,尽情领略着海的雄伟,它仿佛在不停地诉说:我从遥远的东方滚滚而来。贸易风这股永不停息的东风吹破了平静的海面,掀起了巨澜,推动着波涛汹涌向前,越过东边天水交汇处,到达这里撞上悬崖,碎为浪花点点,但是东风却轻轻松松地擦岩而起,穿过密林和群山,无拘无束地继续西行,掠过一岛又一岛,奔向落日。

从古至今,大海上的波涛连同波涛上空的浮云都是从东边地平线涌到这边来的。最早到来的土著对此十分了解,今天的岛民也同样如此。在海上远航的鸟儿,每天捕鱼都向东方飞行,以便能在填饱肚子后双翅疲惫时能乘着东风返航。就连花草树木和谷物庄稼也全仰伏东风带来的雨露滋润成长。我们坐在海滩上,那时我们就已经知道,在长出云团的东方地平线后面那遥远的地方,就是南美广阔的海岸,隔在中间的只有4000英里空旷的海面。

我们凝视着天空的浮云和月光下起起伏伏的海水。我们倾听着一位老人的话语,他半裸着身子蹲在我们面前,注视着篝火的余光。

“铁基,”老人平静地说,“他既是神也是酋长。从前,我们住在大洋彼岸广阔的土地上。”

老人用树枝把火光挑亮。他在静静地思索。他怀念往昔,过去的英雄时代已深深扎根在他脑海里,不能忘却。他崇拜自己的祖先们作为神所做的一切事业。他在期待有一天能回到他们那里去。泰特图亚老人是法图希瓦岛东岸已经消失的各部落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他已记不清自己的年龄,但是,从他刻满皱纹,并且如枯木般干枯的肤色来看,他应当已在风雨酷暑中经过了近百年。岛上已没几个人记得和相信祖辈们那关于伟大酋长太阳神之子铁基的传说了,泰特图亚是那几个还记得祖先历史的人中的一个。

那晚,当我们上床休息的时候,泰特图亚关于铁基,关于岛民的故乡是大洋彼岸的传说,伴着远处激浪拍岸的低吼声,萦绕在我脑际久久挥之不去。在这静夜里,在那海岸边,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年代,似欲言又止。我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时间好像突然消逝了,铁基和跟随他渡海的人民似乎从汹涌的巨浪中登岸。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妻子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森林里那些巨大的铁基石像很像南美那种已灭绝的文明遗留下来的大石柱。”

我可以肯定岸边的巨浪正以它的啸声来表示对我意见的赞同。然后涌浪渐隐,我也跌入梦乡。

波利尼西亚人从何处而来?

也许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开端。无论如何,这一连串的事情就是由此开始,结果让我们六人和一只金刚鹦鹉乘着木筏在南美海洋随波逐流。

我回挪威后就把在法图希瓦岛收集的一瓶瓶甲虫和鱼类交给了大学的动物博物馆。当时父亲非常愤怒,母亲和朋友们则十分惊愕和不解,那一幕幕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我决定放弃动物学改为研究原始民族。南海的不解之谜把我深深吸引了,它们一定有合理的答案,我确定了我的目标:要揭开传奇人物铁基的真实面目。

多年来我一直在研究太平洋的民族史,那拍岸的浪花和密林中的废墟像一个遥远的梦境始终浮现在我眼前。坐在屋里研究一个原始民族的历史,虽不可能对它的思想和倾向作出正确无误的判断,但在书中遨游,却可以不受时空的限制,而到实地考察的现代探险家们却不能做到这一点。我从一些科学著作和最早的探险家留下的日记,以及欧美博物馆的丰富珍藏中,找到了大量资料来解开这个谜。从白种人首次发现南美居民到达太平洋群岛时起,各种学者收集了大量关于南美居民以及相邻民族的材料。可是对这些与世隔绝不为人知的岛民的起源,以及太平洋东部诸岛上为何只有这一种民族的原因,却一直没有统一的看法。当第一批欧洲人冒险进入在大洋中最最浩瀚的太平洋时,他们绝对想不到在这大洋的中间有这么多岛屿,这些岛屿与世隔绝,彼此之间也远隔重洋互不相通。在白种人到达以前,这些岛上就有人居住,当他们到达时,身材高大、面目英俊的土人带着猪、狗和家禽在岸上欢迎他们。他们从哪儿来的?他们讲一种别的民族都不懂的语言。那些自称发现了这些岛屿的白种人,在每个住着人的岛上都看到了田地、村庄、庙宇和房屋。有些岛上居然还有金字塔,铺着道路和耸立着四层楼高的石像。但他们没有解释这种种神秘现象。这到底是什么民族,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