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美造筏记(第5/11页)

“一只巨蚁。”唐•费德里柯抱歉地说道。这种小昆虫比蝎子厉害,但对健康人无害。

赫尔曼被蜇过的地方好多天连碰也不能碰,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跟着我们沿林中小径骑马驰骋,继续寻找轻木树。偶尔我们会在原始森林中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树木倾斜和轰隆落地的声音。此时,唐•费德里柯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意味着他的部下又砍倒了一棵做木筏的轻木树。一周后,除了“库”,我们又有了“卡尼”、“卡玛”、“依洛”、“毛利”、“腊”、“兰茎”、“帕帕”、“塔兰加”、“库卡拉”和“希提”十棵巨大的轻木树,为了纪念波利尼西亚传说中的人物,我们用了他们的名字来称呼这十根树干,这些人全都在铁基从秘鲁渡海的事迹中。我们先用马把这些浑身树汁闪亮的圆木拉出来,然后唐•费德里柯用拖拉机把它们运到平房前面的河岸上。

满含汁液的圆木比软木重多了。它们每一根都有一吨重,我们急于知道它们如何在水中漂浮。我们一根根把它们滚到岸边,用坚韧的攀缘植物拧成的绳子把圆木两头捆住,以免入水后顺流漂走。然后我们把圆木一根一根从河岸推入水中,入水时水花四溅。圆木在水里翻腾了几下就漂起来了,但有一半浸在水里。我们在圆木上来来往往,圆木纹丝不动。我们用森林树顶垂下的坚韧藤条把木料临时扎成两个木筏,用一个拖着另一个。然后把以后要用的竹子、藤条全装上木筏。我和赫尔曼以及两个混血儿一起上了木筏,可惜语言不通,我们根本无法交流。

割断缆绳后,木筏一下子冲进了汹涌湍急的水流之中,快速顺流而下。在第一个转弯处,我们透过漾漾细雨最后看了一眼那些与众不同的朋友,他们正站在平房前的一块凸起的岸边向我们挥手作别。然后我们躲到用绿色香蕉叶搭的凉棚下,掌舵的事自然留给两位棕色皮肤的朋友,他们一人一支长桨,一个立在船头另一个则在船尾。他们若无其事地驾着木筏行走在汹涌急流之中,木筏迂回曲折地穿过河里横七竖八躺着的树木和沙洲之间,直奔下流而去。

神奇的河流

两岸树木林立。木筏所到之处,惊起一群群鹦鹉和另外一些不知名的色彩艳丽的鸟儿,他们惊叫着振翅飞出浓密的树林。有一两次,鳄鱼纵身跃入河里,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快我们见到一只更吓人的水中怪兽。这是一只鬣蜥,一种巨型蜥蜴,有鳄鱼大小,颈部尤其大,背上还长有鬣毛。它卧在泥土岸上打盹,好像一直从史前睡到现在,当我们缓缓经过它身边时,它一动也不动。舵手打手势,让我们不要开枪。过了一会我们又看到一条三英尺长的小鬣蜥。我们从船上伸出一根粗粗的树枝,它飞也似的逃向船行的下面,直到它认为安全为止,然后待在那儿,浑身发出一种蓝绿色的光,在我们经过时,它用蛇一样咄咄逼人的目光瞪视我们。后来我们经过一座满是羊蕨草的小山丘时,山丘顶端卧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鬣蜥。它犹如一尊昂首挺胸的化石,背后衬托着蓝天,就像一条背上长着长毛的中国龙石雕侧影,我们从山丘脚下绕过,消失在密林中,它连头都没转一下。

再向前,我们闻到了炊烟的气息,沿岸开阔处有几个草顶茅屋。岸上那些面目狰狞的人死盯着我们。他们是印第安人、黑人和西班牙人所有缺陷的混合体。他们的几艘大独木舟都停在岸上。

吃饭时,我们接替两位朋友操舵,他们在一个用湿泥控制火势的火堆上烤着干鱼和面包果。我们在木筏上的食物还有烤仔鸡,鸡蛋和热带水果。圆木排就这样载着我们飞速穿越森林奔向海洋。我们的四周浪涛滚滚,水花飞溅,可我们待在木筏上却能安然无恙。雨越下越大,水流越来越快。

当夜幕悄悄降临时,两岸乐队齐鸣,震耳欲聋。蟾蜍、青蛙、蟋蟀和蚊虫,呱呱、唧唧、嗡嗡地一齐没完没了地唱。偶尔还会有一只野猫的凄厉惨叫响彻夜空,不久又是被林中夜行猛兽惊起的鸟的尖叫。只有一两次,我们在夜航时,看到了当地人茅屋里透出的火光,以及喧闹声和狗叫声。绝大多数时间夜空下只有我们和森林交响乐队,我们一直坐到困顿和夜雨降临,才会回到叶子搭的舱内,把手枪套的扣子打开,然后沉沉入梦。

越往下流漂,茅屋和当地人开垦的田地便越密集,不久两岸村庄延绵不断呈现在面前。这里的交通工具是,用长竹篙撑的空心独木舟,偶尔也能看到一支小小的轻木筏载满香蕉驶向市场。

帕伦克河和瓜亚斯河交汇以后,水骤然深了许多。明轮汽船频频来往于文西斯与临海的瓜亚基尔之间,为了节省时间,我和赫尔曼登上了船,弄到两个吊铺,乘汽船穿过人烟稠密的平原驶向海岸。我们的棕色友人乘木筏从后面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