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美造筏记(第9/11页)
除了船头低低的分浪板,我们的木筏在结构上同古代和厄瓜多尔的木筏分毫不差,后来事实证明那些分浪板完全是多余的。筏体完成以后,在木筏上于大局无碍的地方,我们就随意安排了,只要不影响木筏的行动和性质即可。我们明白,在即将来临的日子里,这张木筏是我们的所有。在海上,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筏上的细枝末节都变得一天比一天重要。
所以我们尽可能增加舱面的多样性。整个木筏并未全都铺上竹条,仅在竹舱前部和两舷没有墙壁的地方铺了竹条。舱室外面靠近左舷的地方被我们摆放成类似后院的样子,装满了绑牢的箱子和货物,只留一条小小的能走动的通道。木筏前部及竹舱后墙至尾部,九根大圆木完全没有舱面。这样,在我们绕舱室走动时,我们便从黄竹和苇席上直接走到后部的灰圆木上,然后再走到另一处堆放货物的地方。这段路虽没有几步,可这种不规则感所产生的效果,使我们心理上感到有了变化,同时也让我们在有限的活动空间所受的禁锢得到一种补偿。我们在桅杆顶上架了一个木平台,这不仅仅是为了在我们到达目的地后作望台,并且是为了能在途中可以爬上去从另一角度观海。
不吉利的预言
绿叶黄竹使木筏闪耀着金黄色且令人感到格外清新。当夹在战舰群中的木筏初具规模时,海军部长亲临视察。面对自己亲手建造的那张停泊在水中的木筏我们觉得无比自豪。在令人望而生畏的战舰群中,这只是一只令人忆起印加时代人的勇敢的小小纪念品。可这幅景象却令海军部长颇为震惊。我被召到海军部签署了一个声明海军对我们在它的港口建造的东西一概不负责任的文件。我还被叫到港务主任那里在另一份文件上签了字,文件上写明:如果我的木筏载着人和货物离开港口以后,一切风险和责任均由我们自己承担。
后来几位获准到船厂观看木筏的外国海军专家和外交官,同样给我们泼了一桶冷水。一个大国的大使在几天以后召见了我。
“你父母还在吗?”他问道。我作了肯定的答复后,他紧盯着我的双眼,语调沉重地预言道:
“你父母一定会为你的死讯万分难过的。”
作为个人,他恳切地请求我放弃这次航行,现在还为时不晚。一位看过木筏的海军上将告诉他,我们绝对不可能活着渡过海去。首先,木筏的尺寸不对,太小了,一下海就会沉;木筏的长短刚好被一前一后两个浪头举起,这时脆弱的轻木在人和货的重压之下会断裂。更糟的是,这个国家的头号轻木出口商对他说过,多孔的轻木最多只能漂过四分之一航程就会因灌满水而沉没。
情况不容乐观。但是无法改变我们的固执己见,他们就只好送一本《圣经》给我们,让上帝陪着我们出征。总之没有任何一位见过我们木筏的专家给出鼓励。一阵接一阵的风暴会把我们吹下海,把又矮又简陋的木筏刮沉,大风大浪中根本无法控制木筏,只能任其随波逐流。平常海上也是波涛不止,如果我们一直把双腿泡在盐水里,腿会脱皮,木筏上的东西不断受到海水的侵蚀会毁坏。如果我们把每位专家指出的重大缺陷一一相加,也就是说整个木筏上没有一根绳子,一个绳结、一个尺寸、一块木头不是造成我们筏毁人亡的因素。木筏究竟能漂多长时间成了一些人打赌的目标。一位狂妄的海军参赞下的赌注是:如果探险队员能活着到达南海群岛,那么队员们后半生喝的威士忌全部由他提供。
最糟的是,当一艘挪威船进港时,我们请来了船长和他最富经验的一两个老海员。我们急忙地想知道这些有航海经验的人的反应。他们一致表示风帆根本推不动这种圆钝的船头和笨重的筏体,同时船长还补充,即便我们能漂浮不沉,木筏也至少要一两年才能漂过洪堡德急流,听到这些话,我们简直灰心至极。水手长看了看我们捆绑的绳子摇摇头说,我们不用急,不到两周木筏就会解体,所有绳子都会磨断,这些大树干在海里会不停地摇动,绳子很快就会磨断,除非我们是用钢丝绳或者铁链捆绑木筏,否则我们最好收拾东西走人。
这些理论是不容弃之不顾的,只要有一个论点被证明是正确的,我们就会完蛋。我曾扪心自问,我是否真的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不可能一一反驳这些意见和告诫,我不是水手。尽管如此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这底牌正是整个航行的基础,对于这一点我心里一直很清楚,过去史前期的一种文明曾从秘鲁渡海传至岛上,当时秘鲁海岸一带只有跟我们一样的木筏。我的结论是,如若公元500年时康铁基的轻木能漂浮不沉,绳索不断裂的话,我们的木筏如能与他们的分毫不差,那么结果会是一样的。本奇特和赫尔曼曾进行过非常彻底的研究,当这些所谓专家惋惜唉叹之际,我所有的同伴却泰然处之,他们在利马度过了非常愉快的好时光。只是有一夜托斯坦曾担心地问我,是否对航行的方向有把握。我们去看过电影,看见陶尔赛•拉蒙(3)在风景怡人的南海岛上的棕榈树下,穿着草裙在一群草裙舞娘中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