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洋奇观(第3/9页)
“一、二、三……十八、十九,好极了!”
纸和木头碎片越过了导向桨,不一会似一串珠子漂在浮船后的波槽里。我们一步步向前驶去。“康铁基”号不像尖头赛艇那样乘风破浪前进。她钝且宽,重且实,她漂在波浪上拍打着水面稳健地前行。她从从容容,一旦行走起来就以勇不可挡之势涌向前方。
洪堡德急流的巨浪
现在,操舵成了我们首要的难题。木筏完完全全按西班牙人的描述建造的,但我们这个时代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能给我们讲授驾驶印第安木筏的高级别实践课程。在岸上我们就请教过专家,可收获甚少。他们跟我们一样知之不详。东南风越吹越紧时,我们必须调整航向,以保证风从船尾刮过:如果大量的风从两舷吹来,帆就会突然转动打到货物、人和竹舱上面,此时木筏就会转头,尾部向前继续按同一方向前行。这是一场艰苦激烈的战斗,三个人和帆搏斗,另外三人划着长长的导向桨,把木筏头部调整为顺风方向。调正后操舵的人须倍加小心,以防立即重蹈覆辙。
长达十九英尺的导向桨,浮放在屋部大木墩上的锚固钉之间。我们在厄瓜多尔帕伦克河上流放木料时,当地土人朋友所用的桨和我们这支一模一样。长长的红木杆像钢铁一般沉重而坚硬,一旦落入水中就会沉没。木杆末端用绳子绑着一张大的枞木桨叶。浪推桨时,我们必须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握稳,我们握住桨叶拼命转动,才能使桨叶在水中直立,我们的手指累得几乎痉挛。我们在导向桨的杆上绑了一根横棍,才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如此一来,可以借助杠杆的力量转动。这时风紧了。
下半天,贸易风使出浑身的劲,风很快使海面波涛汹涌,海风从船尾打上来。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现在我们遇到的才是大海。这时我们真是进退维谷了。
我们已完全与世隔绝了。前途渺茫,全凭木筏闯海的能力了。而且我们知道,从此刻起不会再有吹向陆地的风或掉转回头的可能性了。我们进入了贸易风带中心,它会把我们吹送得越来越远。眼下只能全速前进;如果想掉头回去,只会落得船尾向前朝着大海航行。唯有把船头对着落日的方向随风飘去。总之这才是我们此次航行的目的所在:跟着太阳的足迹前进。我们觉得,当康铁基和他崇拜太阳的部族被人从秘鲁赶出来逃往海上时,肯定是如此做的。
我们怀着必胜而欣慰的心情目睹着木筏迎接第一批可怕的巨浪的挑战,它冲上白沫四溅的浪尖并且翻了过去。但操桨的人无论如何也把不住舵,喧嚣着的波涛向他涌来,不是把桨刮到一边,就是把桨抛到锚固钉外面,无计可施的掌舵人被甩到一边。当巨浪涌过来倾泻在船尾舵手的身上时,即便二人同时操桨也把不稳。于是我们想出一个办法,从木筏两侧牵两根绳子捆住桨,再把桨绑在固定锚中间,人就获得一定的自由,只要我们能坚守阵地,即使再大的浪也不害怕了。
随着浪谷进一步加深,我们已进入洪堡德急流流速最快的地段了。波涛很明显是水流造成的,不是单纯由风掀起来的。我们周围的海水碧绿而清寒,身后秘鲁连绵起伏的群山早已隐没在浓云之中。当夜色降临时,我们与大自然的搏斗也就拉开序幕了。对于大海我们没有把握,永远没办法知道当我们与它亲近时,它到底会表示友善还是充满敌意。被夜色吞没之后,我们耳边只听得一片巨浪的咆哮声,忽然身旁响起浪涛涌来的滚滚轰隆声撕心裂肺,震耳欲聋,一个有竹舱屋顶一样高的白色浪峰悄悄袭向我们,我们死死抓住一个东西,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大量海水倾泻在我们身上和木筏上。
可每次都让我们既惊异又颇感宽慰。“康铁基”号沉稳地翘起尾部,满不在乎地往上漂升,同时大量海水从它身边流过。之后我们又没入波谷,等待着下一个巨浪的到来。最大的浪往往是好几个接踵而至,中间还夹杂着一连串小浪。两个巨浪之间彼此距离太近时,第二个浪就会打在木筏尾部,因为前一个浪还顶着木筏的前部。因此,我们立下一条必须人人遵循的原则:值班操舵必须腰间系上绳子,绳的另一端拴在木筏上,因为木筏上没有护栏。掌舵人的任务就是使船尾朝向风浪,好使风帆永远载满风。
我们把一只旧罗盘绑在船尾的箱子里,以便让埃里克核对航线、计算速度和位置。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因为满天乌云,滚滚浪涛把海平线弄得模糊不清。每次操舵都用二人,大家轮班替换,两人并肩坐着,须使出浑身力气才能与跳跃的导向桨搏斗,这时候我们其余的人便抓紧时间在四面透风的竹舱里小睡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