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第6/12页)

从太阳上来的先祖

在疾风吹送下我们飞驰过环礁湖,渡湖处的宽度为七英里,一株株与我们朝夕相处的椰树挥手向我们告别,逐渐变为一簇簇的树丝,再缩小成像环礁东边其他岛屿那样的一座模糊难辨的小岛。此时此刻一股离愁充溢在我们胸中。可前方的大岛越变越庞大。我们已看见了其中一座岛的防波堤和从椰树林中的茅屋里升起的炊烟。

远远观望,村庄静寂无声,甚至连人影也没有。他们究竟想做什么,珊瑚礁防波堤后面的沙滩上站着两个孤单的身影,一个清瘦颀长,一个肥壮硕大犹如水桶。当我们靠岸时,我们向二位都施了礼。他们正是酋长台卡与副酋长图普侯。大伙立时就爱上了图普侯真诚的笑容。台卡头脑冷静清晰善于外交,而图普侯则淳朴善良、无忧无虑、剽悍粗犷,我们平时难得一见这样的人。他身材魁伟气宇轩昂,正是我们头脑中想象的波利尼西亚酋长的模样。图普侯确实是岛上真正的酋长,台卡是逐步取得最高地位的,由于他会讲法语,又能写会算,也只有如此塔希提的纵帆船前来收椰干时村人才不至于受骗上当。

台卡告诉我们,应该一起列队去村公所。等所有人员上岸之后,我们便郑重其事地列队前往村公所,赫尔曼手擎着在鱼竿上飘扬的旗帜开路,我夹在二位酋长中间随行。

村内随处可见与塔希提进行椰干贸易的痕迹,木板和瓦楞铁全是纵帆船运来的。有些房屋只用树枝与椰叶席搭成,显得格外的别致,另外一些则是用木板钉成的,像热带的小平房那样。位于椰树丛当中有一座孤零零的大木板房,此乃新建的村公所,我们六个白种人就住在这里。我们举着旗帜从狭小的后门鱼贯而入,来到房前一道宽阔的台阶上。前面的空地上站满了全村的男女老少,但凡能够动弹的全都来了。大家都显得非常庄重,就连我们在康铁基岛认识的那些兴致勃勃的朋友们,也仿佛从来都不认识我们似的,和其他人一样列队站在那里。

我们在台阶上到齐之后,人群开口齐唱《马赛曲》!台卡知道歌词,由他领唱,除了几位老妇高音上不去之外,大家唱得相当不错。由此可见,他们专门为此下过一番工夫。台阶前面升起了法国旗与挪威旗,酋长台卡主持的正式欢迎仪式到此结束。他悄悄退了席,此时我们健硕的图普侯一跃上前成了司仪。图普侯打了一个飞快的手势,人群中立时迸发出另一首歌。这次大家唱得好多了,因为曲子是他们自个儿编的,歌词也是他们本族的语言。他们会唱自己的草裙舞曲,歌曲旋律优美婉转又朴实无华,非常吸引人,当这曲南海歌声如波涛轰鸣般涌向我们之时,我们的背部感到一阵战栗。歌曲是由几个人领唱,全村的人有节奏地插入大合唱,旋律有变奏,但是歌词始终如一:

“你好,台瑞•马泰阿塔和你的朋友,你们乘着木筏漂洋过海来到我们腊罗亚,啊!欢迎你,愿你和我们长在一起,共享这段美好的时光。即使你已回到那个遥远的地方我们仍将与你同在。欢迎你。”

我们要求他们一定要再唱一遍,当人们已不感到拘谨时,变得越发活跃起来。接着图普侯要我对大家讲几句话,谈谈我们为何要乘木筏渡海,大伙都在等着听这个故事。我用法语讲话,由台卡一段一段翻译给他们听。

站立着等待听我讲话的虽是一群未受任何教育,但却非常聪慧的棕色民族。我告诉他们,先前我们曾到过远方其他南海岛屿他们的同族那里,听说过他们最早的酋长铁基,是他把他们的先祖由一个现在谁也不知道在哪儿的神秘国土带到了这些岛上。我又说,在远处一个叫做秘鲁的地方,曾经有一位叫做铁基的伟大酋长曾统治过那里。人民称他为康铁基,或是太阳神铁基,因为他说他是太阳的后裔。铁基与他的追随者最后乘着大爬爬离开他们的国家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我们六个人认定,他就是来到这些岛屿上的同一个铁基。为了让人相信一只爬爬能够横渡大洋,所以我们几个人就坐上爬爬从秘鲁出发了,而今我们已来到此处,因此乘爬爬渡海是完全可能的。

当台卡把这段简短的讲话翻译过来之后,图普侯激动不已,他欣喜若狂地疾步走到人群前面。他用波利尼西亚语低沉地说开了,他张开双臂指着天空和我们,在他滔滔不绝的讲话中时时出现铁基二字。他说得飞快,使人无法揣测他在说什么,可整个人群却一字不漏地吞下他的话,且显得十分激动。相反,台卡在不得不翻译出来时,显得十分为难。

图普侯说,他的父亲、祖父以及他的列祖列宗都讲过铁基的事,并且曾说过铁基是他们的创始人,他如今在天国。但是后来白人来了,说他的祖先的传说全是谎言。铁基根本不存在。他也根本不在天国,因为天国里只有耶和华(3)。铁基只是异教徒的神,你们一定不可再信仰他了。可是现在我们六个人渡海来到这里。我们是第一批承认他们祖先说的是事实的白人。铁基曾经活着存在过,他是真实的,可后来他死了,他是在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