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面朝大海(第7/8页)

这些听得我们都很唏嘘,金阿姨却摆手爽朗地一笑:“只要想想家人,就觉得什么辛苦都值了。”

对话日本海上保安厅

掀开底舱的储物柜,一条天蓝色水柱扑面而来,鞋就湿透了。“船要沉啦!”我下意识地大喊。

大伙儿从甲板上冲下来的时候,脚下到处是涌出地板的水花,已经有小件儿在船舱内漂荡起来。

所有人的脑子都蒙了几秒钟,而后诧异,“不可能吧。”在我们的意识里,在海上只要船没事儿,多大的风浪都能闯过去。可没想到,刚出海没几天,船就进水了,茫茫大洋上,船只进水是件挺恐怖的事情,因为无依无靠。每个人都很恐慌。

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水悄无声息地渗了进来。可能在出上海时,那阵雷暴就埋下了病根。而出济州岛的时候又遇上了一段不大不小的浪头,就把底舱给弄漏了。

掀开所有的舱板一看,估摸着得有好几吨水进来了。

“别愣着了。老陈,减速;小宇、捷达,上水泵,两台都拉来。赶紧找哪儿漏了。”

干着急解决不了问题,所有人赶紧忙活起来。两台水泵一齐轰鸣,往外排水;身体还很虚弱的梁红,也拿着个盆子往外舀。我蹚雷似的,一平米一平米地搜寻漏水点,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缺口。海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里涌,已经没到了小腿。

“准备救生艇。”无奈之下,我下了这道命令,让大伙儿有个心理准备。

沉没之前,我不能抛弃“北京”号,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搜寻着哪儿漏了。它是我们这次出行的所有依靠,它沉了,就意味着我们的航行到此结束了。

“咕咚咕咚。”一串气泡撞到我的脚底板上,我赶紧伸手下去摸,一段管子浮出水面,它漏气儿了。抹一把脸,手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水,我笑着说:“天无绝人之路。”

顺着管子摸下去,果然漏水点就在它的尽头。找块木楔,迎着正疯狂往里涌的水柱砸进去。堵住了,但并不严实,还有少量海水倔强地往里挤。

被水一泡,船上的很多设备都瘫痪了。“看下地图,附近有可以停靠的岛屿吗?”

魏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最近的,是对马。”

大伙儿愣了一下。对马岛是一是非之地,韩国、日本为这地儿较了好几十年的劲儿,现在还吵着。而且岛上民风彪悍,早已名声在外。

在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停的时候,一艘炮艇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一面日本国旗,飘在船头。“日本海上保安厅”几个字,映入眼帘。以前都只是在新闻里,才能看见这一组织。浮现在脑海里的,全是日海上保安厅驱逐、拘留我国渔船的片段,尽是各种对峙和不友好。这会儿亲眼见着了,对其颇有敌意。正诧异着,警笛大作,两艘小艇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向我们靠近。

看着炮艇甲板上那挺机关炮,我有点儿瘆得慌。扭头看向魏凯:“这儿到底是钓鱼岛还是对马岛?”

他咽了口口水,说:“确定,是对马岛。”

民族情怀强烈的我,看着对面炮艇船尾拉扯着的太阳旗,再瞅瞅我们悬挂的五星红旗,颇有点儿战场相见的感觉。但是这会儿,我们只能露出笑、挥着手,大声表示着友好,寻求help。

对面拿着个扩音喇叭,迎风喊着。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但是语气里能感觉得到,是在警告。

“北京”号和炮艇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他们先降了速,小心翼翼地靠近,跟我们对舷。双方都很紧张。两边人自说自话,汉语、日语全不管用,最后“Chinglish”和肢体语言解决了沟通问题。

对于我们船漏水了的状况,他们将信将疑。上来了俩人,先是检查我们的证件和船证,接着就是搜查船。末了,查我们的护照,我们没能拿出签证——出济州岛时,我们是做好了长时间不停靠的准备;在国内计划航线的时候,也没打算停靠日本,所以压根儿就没办日本签证。

气氛又陷入了僵持,看着船舱还在往里渗水,我脸上虽然还赔着笑,心里却是一横:老子船漏了必须得紧急停靠,丫让停咱得停,丫不让停咱也要停。

几个人叽里咕噜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一个有肩章的手一挥,示意我们跟着炮艇。后面,两艘小艇则呈翼状跟着我们,“押解”着“北京”号,进了港口。

离岸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看见堤上黑压压的一堆人候在那里,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降帆,抛锚,拴绳。那一伙儿人第一时间围了过来,日本官员、海关人员、警察、卫生检疫,各机构的人全来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北京”号上挤,甲板瞬间人满为患。我很无奈,有种“北京”号被敌方强行占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