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之波动(第3/10页)

烟斗在卫星电话里,给我们导航。洛杉矶肯定去不了了,就近找个地方对“北京”号大修,是当务之急。离我们最近的,是俄勒冈州的阿斯托利亚。

前方陆续出现了几座灯塔,一些胖乎乎的海豹,不知道是怎么爬上去的,在上面警觉地看着我们,眼神不太友好,仿佛在警告我们,不要闯入它们的领地。

阿斯托利亚的码头,比荷兰港还小。因为仪器损坏,我们无法知道码头的水深,结果就给污泥卡在入口处了。不知道周围情况,我们也不敢贸然腾挪。一抬头,远远就看见码头上站着一些人,在等待着我们,还一直挥手致意,并给我们引航。终于我们脱困了,“北京”号安全入港。

原来以为码头上的人是政府部门的人,近了发现不是,他们都是帆船的发烧友。他们有些人认识五星红旗,有些人不认识,以为我们是加拿大或者澳大利亚来的。

得知我们是开着眼前的这艘“破帆船”,从大洋彼岸的中国而来时,美国朋友们发出了阵阵赞叹。这群人对航海十分热衷,简单听了我们的经历后,把我们当英雄看待,不停地竖大拇指:“中国人,牛!”

他们自发地上来帮我们检修船只,并且告诉我们,哪儿能买到我们需要的帆、雷达等物品。热情似火。

在游艇商店买到了雷达,管卖不管装。那哥们儿一摊手,他不会。没辙,只能自己动手。曾乔和我俩人,翻着压根儿不认识的说明书,摸索着装,上桅杆打孔,回甲板拆线。鼓捣了三天,奇迹般地被我们折腾好了。

经人介绍,一对老两口骑着自行车从城市的另外一端赶了过来,检查我们损坏的帆。前后看了看,老头儿点点头,能修。他们马上又骑车回去,再开车来把帆运回去。老头儿说,他年轻的时候也跑船,也经受过这么大的风浪,他认为他跟我们是一种人,有生之年必须要有一次这样的侣行。我问他现在还下海吗,他说他已经70岁了,不能下海了。但他现在依然没停下来,他从这里骑自行车去加拿大,然后绕着每个道路转圈。

找人检查螺旋桨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型号,我只得跳进冷水里,潜下去查看。一下去吓一跳,螺旋桨上缠着各种水草、污垢。在这种情况下,它还是把我们送出了风暴团,到达了阿斯托利亚。心里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还有很多其他的设备,需要采购更换。为了方便,我们买了一台赛格威电动车。有那么几天时间,我们的船就一直在“乒乒乓乓”作响,各路人马上来帮忙。最后,阿斯托利亚的警察也来了:检查证件。

拿出被海水泡皱的“通关文牒”,警察看了摇了摇头,这个不行,我们需要重新办。我们的文件,是在荷兰港的时候当地的海岸警卫队给盖的戳,允许我们自由地在全美停靠24个月。可俄勒冈警察说不行,美国每个州的法律都不一样,我们需要重新去办入境、停靠许可。

好消息是,俄勒冈免税,停靠便宜。坏消息是,我们“只能”在这儿停靠两个月。时间充足,绰绰有余。

这天是中国的中秋节,每逢佳节倍思亲,船上的气氛有些感伤。我跟梁红上岸,找了很多地儿都没买到月饼,无奈大伙儿只能用饼干替代。梁红在网上说了这事儿,不料第二天就天降月饼。

天上淅淅沥沥下着雨,一对华人小两口敲着船就上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吃的,还有几盒月饼。他们冒雨从波特兰开车过来的,那小伙子说:“哥们儿其他的也帮不上什么,但一定得让哥几个吃上月饼。”

酱板鸭、葱油饼、糖醋排骨……全是熟悉的中国味儿,一直躺着的魏凯,就差没飙眼泪了。所有人团坐在一起,在离家一万多海里的美国,过了个中秋节。

“船长,来几句。”

“来几句?”我嘴里塞着月饼,心里是真高兴,“你们不仅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家人。千辛万苦到今天,我们一家人依然还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了。来,干月饼,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二天,一个小伙子和他的姐夫,也驱车从温哥华带着月饼赶来了。

异国他乡的感动,分外真切。

雷达有了,螺旋桨修了,帆补了,所有该修修补补的地方,都敲上了补丁。我们到了扬帆继续的时候了。

“生日快乐。”

起航这天,是9月25日,我的爱人梁红的生日。没有蛋糕,只有罐头。“来,丫头,对着大海许个愿吧!”

她抱拳闭眼,虔诚地向大海默许下了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