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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脸转向我,正在不露齿地微笑。他的皮肤是花生和花生壳之间薄衣的颜色,那种起霜的棕红色。他的前额和下巴都很健壮,下巴上有一道浅沟。他的眼睛——我在它们和道路之间来回扫视——是沙色的棕,散布着点点金光。宽脸,像小孩的脸一样舒展,然而又坚硬得像是在户外劳作了很多年。
“什么叫咸妙(cliptic)?”他问。
“玄妙(cryptic)。意思就是机密。或者其实不是机密,而是一种简省,一种代码。你知道,密码学就是研究代码的。我问你是干什么的,仁波切是干什么的,你说,‘我坐’,那就是玄妙。在这个国家,我们认为那不是坦率的会话方式。”
“啊。”他把脸转到前方,轻点几次头,就好像在领会这节美国社会行为课。“你做什么工作?”
“我是个编辑。我协助出版图书,食物方面的。休闲的大本画册,里面有精心准备的饭菜图片,或者食谱书……或者,有的时候是小点的书,关于某种特定的食物,准备食物的某种特定方法,或者食物的历史,或者一位名厨的传记。比如,我们最近有个项目是关于野味的制备和食用历史。麋鹿、水牛、鹿肉,等等,但你不会感兴趣的。你是个素食主义者,毫无疑问。”
他摇摇头。
“不是素食主义者?”
“不是任何‘主义者’。”
“但你是什么禅师吧,至少是个佛教徒。”
“不是任何‘徒’。”
“不是佛教徒?不是他的教义的信徒吗?”
“他不想让他的教义被人信奉。”
“好吧。但你肯定不是基督徒。”
“当然是。基督徒。”
“那是哪种基督徒?新教徒?你该不会是天主教徒吧?”
“新教徒。”他带着微小的笑意说。然后,一秒钟之后,“天主教徒。所有的‘徒’。所有的‘主义者’。印度教徒,也是。所有的印度教徒。穆斯林。苏菲。我是苏菲。”
“你又在耍花招了。你看,我给你的是直接的回答,你就给我猜谜。无厘头。”
“咸(玄)妙。”他笑容满面地说。
“比咸(玄)妙还糟。”
汽油表指针已经接近警示区了。不再有推荐宾州荷兰菜的广告牌,取而代之的是泛滥的快餐店广告,说来也怪,都在一个名叫“漢堡包”的地方。要是广告都在做健康警示,我们飞驰而过时,我肯定看不见。在下一个出口,我开了出去,直奔最近的加油站。“你最初是从哪来的?至少跟我说说吧。”
“西伯利亚。”他说,尽管他把它念成了“洗-玻璃-牙”。
“你是俄罗斯人?”
“南洗-玻璃-牙。斯科沃罗季诺。”
“听都没听过。”
“很远,”他说,“靠近中国。靠近蒙古。靠近图瓦。”
“你在那里开了一所中心?”
“我从那里逃出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
“20年了。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接受教导。我的父亲是那里的一名上师。我在那里坐牢。逃跑了。”
“你从古拉格逃跑的?”
“不是。”他说,语气若无其事,仿佛暗示着我们讲的是别人,一个很久以前过世的叔叔还是邻居。“俄罗斯。”
话音一落,我下车去加油。油价那年夏天破表,加满油箱花了我47美金。我用橡胶边的工具把挡风玻璃抹干净,整齐地刮掉一行行的水,同时仁波切在入迷地观看。他似乎在琢磨一切——景色,加油站标志的设计,前窗上的陈列,还有油泵上的数字。47美金!要是一小时赚6美金,你得工作一天才能加满油箱。
我进去用厕所,出来时,我注意到一个穿连身服的老人刚好坐在前门外的折叠椅上。他的面颊和肚子圆胖,已经开始秃头,七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这种连锁店有时用最低工资请来的本地人,一个打零工的化石燃料级大佛。他对我亮出灿烂的微笑。我停下来问他,哪里能找到地方过夜。“不要连锁汽车旅馆,”我补充道,“要真实的地方。我有个同行的朋友,是从别的国家来参观的,我想给他看真实的美国。一家老旅馆啊,含早餐旅馆啊,那种东西。你知道这一带有那种地方吗?”
“立提兹。”他说。
我一度以为他在讲粗口。他身为店主的叔叔,在脑细胞的深处对女性顾客的身体部位说三道四。
“再说一遍?”
“立提兹。”他又说一遍,越过我们刚走的东西向公路,把拐杖往南边一挥。“古老的小镇。那里有不错的旅馆。吃的也好,要是你付得起钱的话,看情况,你付得起。走501号路,往南开,一直开。你会感觉自己错过了。继续开,继续开,离现在这个地点一小时的路。旅馆就在路上。吃的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