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隔墙争吵
我写日记写到很晚。刚过11点,起来上厕所时,听到厨房里有声音。瑟瑞娜和父亲在讲话。我悄悄地踱过走廊,来到用人的楼梯,小心翼翼地下到一楼,停在门口。我蹲在楼梯底级,从那里能听到一切。
“他就像有直觉一样,”我听到父亲说,“完全知道说什么能让我发狂。”
“耐心,哥哥,”瑟瑞娜说,“这是时机问题。看到机会就抓住它。你现在让挫折打败了。”
“我不在乎,”父亲说,“算了,就让他留在这里烂掉吧。谁在乎?”
“我在乎,琼斯哥哥,我在乎。你需要深呼吸几次,稳定自己。你需要集中精力。”
我听到移动的声音,是椅子,有人坐下了。
“我仍然对这个方案的合法性存疑。”父亲说。
“这不是方案,是个计划,”瑟瑞娜尖锐地说,“它当然合法,律师都清清楚楚地解释过了,不是吗?这些人都是专业人士,琼斯,真的。”
“我猜它看起来不应该合法。”
“到底凭什么不应该?他会拿到房屋的公平市价,钱会放到给他用的一笔信托基金里。这笔基金能帮他撑过衰退和老化的很多年,直到最后死亡来收他。我们也会拿到我们的份额,这是我们应得的!我们应该拿!另外,迪奇的公司会拿到一份。我是说,真的,琼斯哥哥。我的设计简单又聪明无比。我以为你会为我庆祝,而不是怀疑我。”
厨房里有拖动的脚步声,然后是玻璃重物搁在桌上的声音。
“你跟那个瓶子真是好得不得了啊。”瑟瑞娜说。
“我在自我治疗。因为压力。”
“那是相当万能的药物,我想。能治愈任何病痛,就像蓖麻油。”
“对。”
然后是寂静。拖着走的步子。我听到冰箱门开了又关,之后是另一扇门。接着有哔哔声和微波炉风扇的声音。
“我想我早就该猜到,迪奇不是你喜欢的类型,”父亲说,“你只是去他们办公室里闲晃?”
“我在实习。”
“你不拿工资的?”
“我在投资我的未来。我告诉过你,我会收到‘诚信’钱。那让我们吃上生牛肉。”
“我早就该知道,他只是你计划的一部分,”父亲说,“显然,在一笔这么复杂的交易中,你需要团队里有个房地产专家。你为什么不用床上的门道来交换房地产市场的门道呢?你能做个好情妇。”
“那有点刺耳了。我也有需要,琼斯哥哥。选择迪奇不过是一石二鸟。不过话说回来,机会出现在面前时,我能看到,不像你。”
“我无法想象和他独处超过五分钟。”
“我们俩之间没有一丝浪漫的火花吗?”
“一丝都没有。”
“那谁又是我喜欢的类型呢?”瑟瑞娜问。
“更聪明的人,更强壮的人。”
“像你一样的人?”
“像我多过像他。”父亲答道。
微波炉哔哔地响了,门打开。
“这个你要不要一点?”瑟瑞娜问,“如果你需要,我能挑掉筋。”
“他妈的筋这个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这让他可以掌控点什么。”
“真的吗?还真是不要把眼光放得太高。他战胜了筋呢!”
“这一刻我等了太久。”瑟瑞娜说,她的声音疲惫而恍惚。
椅子腿刮擦地板的声音,是她坐在桌旁了。
“你一直不容易,我肯定。”父亲说。
“一开始不难,只是有很多事情。做事情不难,做就好了。但当你的高中毕业日期已经过了,而我还是没有你的消息时,那才难。我在等你回到我的身边,而你没有。星期熬成月份,月份熬成年。那才难。我不否认,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但感觉最糟的时候,我就在脑海里召唤你的模样、你最后的话语‘我会为你回来’,我就恢复了信念。”
长时间的寂静。我能非常清晰地想象到父亲和瑟瑞娜的画面:父亲握着酒,瑟瑞娜在讲究地小口吃着加热的火鸡肉片。
“我好奇,你会用你那份钱做什么。”瑟瑞娜最后说。
“我想把房子拿回来,想要回我的生活。”父亲直截了当地说。
“那从来就不是你的生活,”瑟瑞娜指出,“你只是过了一小会儿那种生活。做苦工,平淡无奇。”
“我的人生并不完全平淡无奇。”
“不是吗?那好吧,你的描述埋没了一些刺激感。我会觉得,教少年犯怎么打造木船,教到最后没了那么多钱,而不得不申请破产,这算不上什么带劲的事情吧。换句话说,如果你是在一场绝妙的环球旅行中破产的,在哈罗德百货刷美国运通黑卡疯狂大血拼,在你的私人游艇上没完没了地开性爱嗑药狂欢派对,我倒能看出轻描淡写的必要性。”
“那就是刺激吗?”父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