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隔墙争吵(第2/3页)

“我的重点是,你从来没探索过真正的潜能,”瑟瑞娜的嗓音里有某种紧迫性,“自从爸爸把你送走后,你就扑灭了自己的火焰。年轻的时候,你知道自己的潜能是什么:你什么都能做到!但你现在非但没有做到一切,反而一事无成。为什么?”

“我是大环境的牺牲品。”他说。

“这不是大环境的问题,”瑟瑞娜打断他,“这是软弱的问题,是可怜自责的问题。你需要解放你自己。如何做到呢?就是摆脱这个地方。踢它一脚,让它滚下悬崖边缘,一头扎进它的命运里去。你管不了里德尔大宅的命运,你必须对它不闻不问,就像俄狄浦斯离开地狱的阴影一样:不要回头,否则你会失去一切!当你最终放手时,琼斯哥哥,你就能真正自由地发光了。”

我听到有人站起来。我听到水槽里的流水声。我想象瑟瑞娜在洗盘子。

“那你会怎么用那份钱?”父亲问。这句话,我觉得,让此刻丧失了诗意。瑟瑞娜那样说话时,我心里有个东西,一星火花,重新为她点燃。如此戏剧,如此有力。

“我会去周游世界,”她说,“看各种东西,去各种地方。我要从这个鬼地方解放出来,我要游览地球上所有最美妙的地方,或许甚至去一些不那么美妙的地方。如果你愿意,欢迎你加入我。我们会成为旅伴,乘一艘游轮周游世界,在游泳池甲板上包一个船舱,穿正式礼服入席晚宴,在南半球的星星下喝香槟。”

游轮,我想,一艘周游世界的游轮!那张宣传册!

“我有责任。”父亲说。

“你是指崔佛吗?”她带着轻蔑的笑声问。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她唤起,我心头一惊。“你就非得当个你父亲那样的好父亲吗?说实话,琼斯,你的天真或许迷人,但也同样乏味。父亲在家里瞪着一双死人般空洞无神的眼睛游来荡去,像你那样,仿佛僵尸一般,好不到哪儿去吧?事实上,有人或许会反对说,那要比根本没有父亲还要糟!责任可以交给你的妻子。过去几天,我从没听到电话铃声响过。她没有定期地查岗,对吧?我亲爱的嫂子,瑞秋,怎么样了?她没有你,应付得来吗?地远心愈近吗,还是地远让心意识到,根本无从开始?”

“你是个婊子。”父亲尖锐地说。

“我吗?”瑟瑞娜说,她的声音愉快而勉强,“我是个婊子?这辈子从没有人这么跟你说过话,只有我是那个真诚相告的人吧?你确定我是恶人吗,或者,我才是那个对你有所期望的人,那个看到你的潜能、想让你去实现的人,那个真正爱着你、爱得足够强烈、能告诉你逆耳忠言的人?迄今为止你一直在挥霍生命,琼斯哥哥,我不能再容忍下去了。我不会让你再沉湎于你可怜的哑剧里。重新振作起来,哥哥!我不是什么婊子,我是你的救星。”

一阵沉默,冗长死寂。接着是三步快步,在为什么东西扭打。

“把他妈的破酒瓶收起来,”瑟瑞娜厉声说,橱柜门猛地砸上,“你和你父亲一样是他妈的醉鬼。这是懦夫的出路,你当然是个懦夫。打起精神来,亲爱的。别再缩在墙角里了。是时候挺身而出,为你的行为负责了。你躲不开你做过的事。你可以比田径队里的其他男孩跑得都快,更强壮。你可以感觉到自信。但你跑不过你自己,对吧?所以你才回家来,回里德尔大宅。因为只要停止奔跑,你就得面对你自己。你知道你做过什么。”

我听到一记耳光。一记用力的耳光——打在脸上。接着是一声惊讶的喘息,身体颓然倒地。那一定是瑟瑞娜,因为过了片刻,我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穿过房间,从我藏身的门前经过。那是父亲。脚步停下,然后继续走过门厅,出了前门。几分钟后,我听到碎石的飞溅声,租来的车从里德尔大宅绝尘而去。

等父亲终于离开后,我把门稍微打开一英寸往外张望。瑟瑞娜在地板上哭成了泪人,啜泣着,用手捂着脸。她穿了一条漂亮的裙子,米黄色的底,淡绿色和粉色的印花。春天的颜色。她红褐色的头发。她的眼泪。尽管我考虑再三,还是无法自已。我走向她,蹲在她上方,用手臂环抱她的肩膀,感觉她哭着倒进我的怀里。

我们像那样待了一分钟或是更久。瑟瑞娜温暖、颤抖的身体紧贴着我,让我感觉很尴尬。她的啜泣声慢慢停了下来。我走去水槽倒了一杯水,拿给她喝。她放松地坐着,把头发从脸上拨开,喝了。

“你一直在听。”她后悔地笑着说,大声地吸气。

“爸爸为什么打你?”

“我按到了一块还很敏感的瘀青。那是我抓住的一次机会。是我自愿的,我接受我行为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