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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他什么背后灵。人家正当容易受伤的年纪。”
“没问题没问题。同理,我叫地缚灵。”行天神气活现地说,“就附在多田便利屋。”
求求你不要做地缚灵,快升天吧。多田喝下一口威士忌代替叹息。
“裕弥君据说明天早上要在老冈家前面的那个菜园里干活,我把带他出来的任务交给你。”
“凭什么叫我?我可没什么像老师的衣服。”
“我有点事。”
“约会吗?”
“干吗要在盂兰盆节的一大早就开始约会!”
多田低声说。他和亚沙子,自从那次以来一次也没见过。彼此都忙于工作也是原因之一,但之所以连电话也没打一个,是因为多田没有勇气。莫非亚沙子并不希望跟他多田保持继续交往?那个晚上只不过一时心血来潮,就这样好好地运动了一回,舒缓了压力——莫非她是这样理解的?
尽管并不认为亚沙子是这样一种人,多田却总觉得没有自信,让结论先行,因而陷入连恋爱对象的声音也听不到的恶性循环。
“总之你去菜园!”多田拼命摆出威严的模样下命令道,“衣服的话,把我的借给你。”
“多田,你有西装吗?”
“黑的有。”
“那个,葬礼用的吧?要是穿那种衣服去接背后灵的话,会引发大骚动哦!‘盂兰盆节的奇迹?!黄泉与真幌连通了!’——电视台的记者会大喊大叫着过来哦!”
“才不会来呢。”
“呃——”
“别穿西装,白衬衫加一条什么合适的裤子就行。好了,去吧。啊,小春也跟你一起哦。”
“不要!我跟多田先生走。”
在一旁观望事情进展的春主张道。想必幼小的心灵也有所感受,跟着行天一起行动很危险。
“抱歉啊,小春,我这边事情一结束,就马上去跟你们会合。就一个上午,你帮我好好看着行天。”
多田一劝说,春点点头,样子显得勉勉强强。行天也并不强硬地表示反对,最终接受了作战方案。想必他察觉了多田打算去扫墓吧。
行天看似对别人不感兴趣,实则洞察一切。多田苦涩地笑了。对,我是不想带小春去市营墓地。当着那块小小的墓碑,我没法和小春说说笑笑。
一年一次,多田要和儿子度过两人独处的时间。
哄春睡下后,多田也立刻躺上床为第二天做准备。可是,睡魔迟迟不到访。夏天年年如此。不仅因为事务所没有空调,也因为记忆在折磨着多田。今年也许是有春在,每天忙忙碌碌的缘故,比往年要好一点。尽管如此,一想到明天要去扫墓,睡意便远去了。
行天去了澡堂,至今未归。多田拿团扇给春扇了一会儿风,终于放下扇子拿起了手机。确认春不会醒来后,他走出了事务所。
走下商住楼的楼梯,他试着给亚沙子打电话。呼叫铃声响过两回后电话被接起来了。
“晚上好!”多田说,“还没睡吗?”
“正好刚回到家。”亚沙子的声音里包含着些许紧张。她似乎感到害怕,不知多田会对她说些什么。于是多田终于恍然大悟:感到害怕的,并不仅仅是自己。
“明天,我去给儿子扫墓。”多田并不介意亚沙子的沉默,接着说道,“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是否合适,在那之后,我想见一见柏木女士。”
“我明天,也要做我先生的第一次盂兰盆会。”
“晚上也不要紧。见着你的面,我立刻回去。”
“我还以为你是感到惊讶,心想,才刚没了丈夫,马上就变心。您既没联系我,也不来店里。”
亚沙子的丈夫是去年死的,在这之前两夫妻就已经分居了。丈夫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就离家出走了,亚沙子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多田明明了解这一情况,眼下却令亚沙子再次陷入不安。
我总是对重要的人太怠慢啊!
虽然为时已晚,多田还是饱含感情地说:“我想见你。一直这么想来着,只是……这么大的人了,总说想见你想见你,也很奇怪吧?我怀有这种奇怪的顾虑,或者说难为情……”
亚沙子终于露出微笑的感觉,通过掌心里的手机传达给了他。
“明天晚上,我等着您。晚安。”
“晚安。”
多田切断通话,拼命忍住了没乐得像个花痴。
“难为情的是我啊!”就在这时,背后有人跟他说话。回头一看,是从澡堂回来的行天,“‘晚安!晚安!离别是这样甜蜜的凄清,我真要向你道晚安直到天明。’”18行天唱歌似的说完,毕恭毕敬地用手指着手机说,“哎,别有顾虑,只管通到早上。”
“已经挂断了!”
“嘿嘿嘿!”行天并不把多田的抗议当回事,笑着直摇头,温吞的水滴从依然湿漉漉的头发上四散飞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