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6/8页)

“抱歉,差不多行了吧。”多田把账单抓在手里,由良和裕弥看了一眼熟睡的春,顺从地点点头。

结完账,他俩彬彬有礼地对多田说:“谢谢您的款待!”不懂礼貌的行天则飞快地走出“阿波罗”,走在了真幌大道上。

告别了少年们,多田去追行天。被震醒的春扭着身子闹脾气。追上行天后,他把春放在了地面上。春牵着多田的手,踩着稍稍变长了一些的影子往前走。行天一只手里拿着装有湿衣服的纸袋,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

“我好不容易要把麻烦事给赶跑了,”行天咕哝道,“你干吗主动跳进去啊!”

“只能说性格使然吧。”

“这是很不好的性格啊。”行天似乎真心感到愕然,“你懂不懂什么假扮老师啊?我猜也就是结结巴巴地说一些‘裕、裕弥君的成绩有点、有点下滑的倾向,所以——’之类的吧?”

多田凝望着路面上自己一行人拉长的身影;通过影子,他看见春把空着的那只手伸上半空,像在寻找什么似的轻轻摇晃着,看见行天无可奈何地对这只手作出回应,握住了她的指尖。

裕弥打电话到事务所来,是在盂兰盆节的前夜。

“就在明天。”裕弥轻声说。他似乎是在自己房间里用手机打过来的,“刚才,我妈妈跟我说,‘明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难道不是盂兰盆节的意思吗?”多田试着推测说,裕弥却咬住不放,“我们家不会在盂兰盆节出去旅行或者扫墓之类的,因为我爸盂兰盆节不回家。我妈妈老说‘在单身赴任的地方有外遇了吧’。”

松原家的情况似乎相当麻烦,裕弥在说的时候到底明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呢?多田用没拿话筒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心。

多田会在盂兰盆节前往市营墓地,今年原本也打算这样做,因为那里安眠着他那个在婴儿期就夭折了的儿子。

但是,遇到委托,勉力接受,是多田便利屋的宗旨。即便打电话来的是一名小学生。

“几点之前把裕弥君从家里带出来,就用不着上南口转盘站着呢?”

“呃……”裕弥吞吞吐吐地说,“凌晨五点左右?”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有哪个老师会这么老清老早地叫学生出来。也许是猜到了多田心中所想,裕弥不知所措似的说:“太早了,对吧?不过,明天一大早就要到菜园去干活,我妈妈也一起去。我想,等活儿一干完,所有人就得一块儿赶在午饭前转移到南口转盘去。”

“不好办呢!”多田挠了挠太阳穴。除扫墓外,明天上午已另有一单委托,是去探望住在真幌市民医院的曾根田老太太。老太太的儿子儿媳,有一种一到年中年末就感到内疚的倾向。是因为他们撇下老太太全家出去旅游的缘故吧。

行天这时候正在进行每天必做的腹肌锻炼,让春坐在他大腿上,自己躺在地板上。

“怎么说怎么说?”

他插嘴问道。多田用手遮住话筒,简洁地告诉他大概。行天嗯嗯嗯着听完,断言道:“这个简单啊!到菜园去接他就是。”

谁去?我跟你,无论怎么拿大顶,看着都不像老师。

多田一方面感叹人才不足,一方面却也没有其他办法,所以先问了声裕弥菜园在哪里。

“明天的工作,在山城町的菜园。”

“那个,是在公交车站附近的菜园吗?”

“是的。”

好死不死,偏偏就在冈家正对面。老冈大概对检举横中公交一事确实死心了,今年的盂兰盆节并没来委托按惯例调查延趟运行的事。可是,贸贸然靠近冈家,总觉得还是没有好结果。

“明白了。”多田对裕弥说,“我们会制订作战方案,设法在上午到菜园去接你。不过,也不要期待过高。”

他预感到只能实施一种没多大用处的作战计划。

裕弥却并不在意多田的叮嘱,以充满无限期待的声音说:“我等你。谢谢,多田先生!”

挂断电话,多田站在换气扇下方抽了一支好彩烟,往三只杯子里加入了冰块,在其中两只注入威士忌,剩下的一只倒入大麦茶。

“行天,开作战会议。”

行天这时已让春骑在背上,转而练起了俯卧撑。

“好重啊,这个人。”

“我不重——是行天太弱。”

春灵活地站到地板上,去沙发坐下了,然后抱起熊熊,装模作样地喝着多田递给她的大麦茶。她摇晃着杯子,摇得冰块咔咔响,仿佛沉浸在享受美酒的心情中。

大概因为被春说了太弱,行天看样子打算比平时多练几下。傻瓜!多田心里想着,也在春身边坐下了,等着行天练尽兴。

“怎么说?”终于练完俯卧撑的行天,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汗也不擦一下,马上喝起了威士忌,“你想了一个怎样的背后灵营救作战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