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 情|PASSION(第6/14页)
倒不是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结婚。那样的可能性——一半是必然性吧——在她脑子里也是闪现过的,和靠编藤椅谋生的想法交织在一起。以前虽然没有人追求过她,但她坚信总有一天必定会有的,而且也跟这回似的,男方立时就下定了决心。他会遇上她——说不定是拿了把椅子来修补——见到她,便一见钟情。他必定是很英俊的——跟莫里一样,热情迸发的——也像莫里一样。紧接着的便是让人兴奋的肉体上的亲密接触了。
但是这样的事却并没有发生。在莫里的车子里,或是在繁星映照下的草地上,她倒是愿意的。莫里虽然有此需要,但是却不愿就这样草率而为。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她。她那样从容地自我奉献倒令他有点不知所措了。他也许感觉到了冷淡吧。按部就班的投怀送抱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也是与他想象中的她不相吻合的。她自己也不理解自己是有多么冷淡——她相信她显示出的急切必定会带来她在孤独与幻想中渴求的欢愉,她觉得接下来该由莫里来接手了。可是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这样的较劲儿使得两人都很困惑,而且还稍稍有些愠怒和羞愧,因此道别时总不能不以更多的接吻、拥抱和更多的亲热话来加以补偿,免得对方不高兴。对于格雷斯来说,能独处斗室,在单身宿舍里上床,把前几个小时的印象从脑子里排除出去,这倒是件轻松的事。她觉得莫里能独自驱车沿着公路回家,把他对自己的印象重新调整一下,以便继续全心全意地爱她,这对于他,也必定是件能放松神经的事。
劳工节③ 后,大多数的女招待都回到中学、大学里去了。可是尽管人手不足,旅馆仍然要开到感恩节④ ——格雷斯是属于留下来继续干活的人。据说今年的十二月初还要再开,办冬季营业——至少是圣诞节那几天是一定要开的,不过厨房和餐厅部的人似乎没一个人知道是不是真会这样。格雷斯在写信给舅公舅婆的口气表示圣诞节她是一定要上班的。事实上她压根儿没提旅馆有段时间会歇业,她只说自己恐怕一直要上班到新年之后。因此他们不用等她回家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倒不是她还有别的计划。她对莫里说过她觉得应该再帮舅公一年,说不定得想法子另找个人来学编结,与此同时,他,莫里,就可以把大学的最后一年念完。她甚至还答应圣诞节带他回家去见见家人。而他也说圣诞节是正式宣布订婚的好日子。他在把夏天打工的钱攒下来,准备给她买一枚钻戒呢。
她也一直在攒钱。这样在他上学时就可以坐大巴去金斯顿看望他了。
她说得答应得都很轻巧。但是她真的相信——或者即使是希望,这样的事能够实现吗?
“莫里是个有纯金品质的人,”特拉弗斯太太说,“这,你自己也是能看出来的。他会是一个可爱单纯的丈夫的,像他的父亲一样。他跟他哥哥尼尔不一样。他哥哥尼尔非常聪明。我不是说莫里不聪明,脑子里缺根弦又怎么当得成工程师呢,不过尼尔——他这人深沉。”她因为自己这样说而笑了起来,“深不可测的海底洞穴⑤ ——我说的是什么呀?很长时间尼尔和我相依为命,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望。因此我觉得他是很了不起的。我不是说他没有幽默感。但是有的时候最嘻嘻哈哈的人反倒很忧郁,是不是这样?你简直弄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为自己已经成年的孩子担忧,这又有什么用呢?我是有点为尼尔担心,为莫里只是稍稍担心一点点。为格蕾琴,我是压根儿不操心。因为女人总是有内在的力量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是不是这样?男人倒不见得有呢。”
湖边的别墅不到感恩节是不会封闭的。格蕾琴和她那些孩子自然得回渥太华,因为要上学。莫里呢,这儿的工程结束了,便得去金斯顿。特拉弗斯先生一般只是周末才来这儿。不过,特拉弗斯太太总是会继续待下去的,她告诉格雷斯,有时候和客人在一起,有时候是独自一人住在这里。
可是她的计划有了变化。九月间,她随特拉弗斯先生回了渥太华。这事来得很突然——周末的晚宴取消了。
莫里说她偶尔会出点问题,神经方面的问题。“她必须得休息上一阵子,”他说,“她得进医院去待上一两个星期,使自己能够安定下来。不过她总是会好起来,然后就出院的。”
格雷斯说他母亲看上去挺好的,一点儿都不像有这样的病嘛。
“怎么会得的呢?”
“我想家里人恐怕都不清楚吧。”莫里说。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呃。可能是因为她的丈夫。我是指她的第一个丈夫。尼尔的父亲。他的遭遇,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