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债|TRESPASSES(第9/14页)
“人流呗,”劳莲说,“现在几点啦?”
“你这孩子知道的事情倒不少嘛,”德尔芬说,“是啊,说得不错。就是人流。”她拉起袖子看了看表,“还不到五点。我方才正要说到她开始想到那个小女孩,心想不知她后来怎么样了,于是她开始去查究,想弄个明白。说来也算她走运,她还真的找到了当初经手的那些人。教会里的。她不得不跟他们说些狠话,总算是打听到了一些情况。她问到了领养女孩的那对夫妻的名字。”
劳莲扭动身子想要下床。她差点没让那条毛毯绊倒,才总算把手里的杯子放回到柜子上去。
“我现在得走了,”她说,朝小窗户外面看去,“下雪了。”
“是吗?那也算不得是什么新情况了吧?你不想知道后面的事了吗?”
劳莲在穿靴子,她想尽量做得不动声色些,以免引起德尔芬太多的注意。
“那个男的据说是在为一家杂志做事,于是她找到那儿,那里的人说他不在了,但是告诉了她他去了哪儿。她不知道他们给她的女孩起了什么名字,不过要查清楚这件事对她来说也不费事。你不试一下,是不会知道你能做成什么事的。你想从我这儿跑开去了,是不是?”
“我必须走了。我肚子里不舒服。我着凉了。”
劳莲要把德尔芬挂在门背后高处钩子上的夹克扯下来。她一下没能取到,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这个乔伊斯我连认都认不得呢。”她灰溜溜地说。
德尔芬把双脚放到地上,慢慢地从床上站起来,把她的杯子放在柜子上。
“要是你肚子不舒服,那是应该躺到床上去的。那杯东西你也许喝下去得太快了。”
“我就要我的夹克嘛。”
德尔芬把夹克取了下来,但是举得很高。劳莲去抓,她却不松手。
“怎么回事?”她说,“你不是在哭吧,是不是?我可不愿把你看成是个哭宝宝呀。好了。好了。给你。我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罢了。”
劳莲两只手都穿进了袖筒,可是她知道,拉锁自己是没法拉好的了。她把双手插进了两边的口袋。
“没事了吧?”德尔芬说,“你现在没事了吧?你仍然是我的朋友吧?”
“谢谢你的热巧克力。”
“别走得太快。你得让你肚子里吃下去的东西安定下来。”
德尔芬弯下身子。劳莲往后退了退,生怕那些白头发,那道丝一般的头发垂帘,会落进她的嘴巴。
一个人如果年纪太老,头发都白了,那么就不应该把头发留得那么长。
“我知道你是能够保守秘密的,我知道你是会把我们的往来、谈话和其他的一切都作为秘密对待的。你以后会明白的。你真是个好女孩。好了。”
她吻了吻劳莲的头。
“你用不着担心任何事。”她说。
大片大片的雪花垂直地落下来,给人行道铺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外衣,但是在人踩过之处融化成了一道道黑色的轨迹,紧接着,雪花又重新把那儿填补上了。汽车小心谨慎地移动着,发出了朦胧不清的黄色灯光。劳莲时不时地向后张望,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踪自己。她看不太清楚,因为雪花越来越密了,日光也越来越黯淡了,不过她不认为有人在跟踪自己。
她肚子里既感到胀又感到空虚。好像只要她再吃下去点什么合适的东西,那样的感觉就会消失似的,因此她一进屋就直奔厨房的碗柜,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早餐必吃的燕麦片。家里没有枫糖浆了,不过她找到了一些玉米糖浆。她站在冰冷的厨房里吃了起来——连靴子和外套都没有脱,一面看着新变白的后院。白雪使得外面的东西清晰可见,即使厨房里灯光是亮着的。她看见自己在玻璃上的影子映衬在白雪覆盖着的后院、岩石和常青树枝之前,那些树枝已经被白色的重担压得很低了。
她几乎还来不及把最后一勺东西送入嘴中,就不得不冲到浴室里去把一切全都吐了出来——几乎还未变形的麦片、稠稠的糖浆,还有黏黏的一道道颜色变淡了的巧克力汁。
她父母回到家里时,她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连皮靴和外衣都还没有脱。
艾琳帮她脱了外衣和靴子,拿来一条毯子盖住她,又给她测了体温——倒是正常的——接着又按按她的肚子看看硬不硬,还让她把右膝弯到胸前问她右侧那儿疼不疼。艾琳对阑尾炎最畏惧了,因为有一回她参加一次派对——是那种一连几天都不散的派对——就有一个姑娘因为阑尾炎急性发作而死,而在场所有的人对她的危急状态全都毫无认识,麻木不仁。等她确定劳莲的事与阑尾无关时,便去做晚饭了,由哈里来陪伴劳莲。
“我猜你是得了厌学症,”他说,“我自己以前也得过的。不过我小时候治这种病的方法还没有发明出来呢。你知道怎么治吗?那就是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