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债|TRESPASSES(第7/14页)

在河湾口等候

我可爱的老朋友——

劳莲抓起一把缺了坐板的椅子,拖着它让椅腿划过地面,打断了歌声。

“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们,”劳莲在晚餐桌上很果断地问哈里和艾琳,“我会不会有一丁点儿领养来的可能呢?”

“你这个念头是打哪儿得来的呀?”艾琳说。

哈里停止了吃东西,对着劳莲警告地扬起眉毛,接着又打趣起来了。“如果我们当初想领养孩子,”他说,“你以为我们会领养一个爱瞎提问题的吗?”

艾琳站起来,摆弄她裙子上的拉锁。裙子松落在地,接着她又把紧身裤和衬裤翻下来。

“瞧瞧这儿,”她说,“这应该给你一个解答了吧。”

她的腹部穿上衣服时显得挺平坦的,现在却有些鼓凸也有点儿松垂。肚子表面除了残留着穿比基尼泳装时晒出来的深浅不同的痕迹外,还嵌着几条死白死白的轨痕,它们在厨房电灯底下反光。劳莲以前也见到过它们,但是从未有过什么想法——它们只不过是艾琳身体的一些特征罢了,就跟她锁骨那儿有一对痦痣一样。

“那是皮肤被撑过的痕迹,”艾琳说,“我怀你的时候前面一直鼓到这么远。”她把手伸到身体前面不可想象的远处,“现在你应该相信了吧?”

哈里让自己的头贴着艾琳,挨蹭她光着的腹部。接着他坐直身子,对劳莲说:

“也许你感到奇怪为什么我们没有再要孩子,回答是:你是我们所需要的唯一的孩子。你既聪明又漂亮而且还有幽默感。我们怎么能肯定第二个也会这样优秀呢?再说,我们不是周围那些普通家庭。我们喜欢搬来搬去,总想试验过另一种的生活,好动不好静。我们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适应能力很强的孩子,又何必再去冒险呢。”

他的脸,此时艾琳是看不见的,在向劳莲传达一种远比他的语言更为严肃的意念。是一种延续的警告,还夹杂着失望与惊讶。

如果艾琳不在场,劳莲会继续向他发出疑问的。如果他们两个孩子都失去了,而不是只失去一个,那又会怎样?如果她从未存在于艾琳的肚子里,不必为她肚子上的轨迹负责,那又怎么样?她怎么能肯定她不是他们领来的一个代用品呢?如果已经有了一件不为她所知的如此重大的事情,那么怎么能保证就没有第二件呢?

这个想法仍然是未能得到解决的,但是却有一种朦胧的魅力。

劳莲下一次放学后来到旅馆的过厅时,她在咳嗽。

“到楼上来,”德尔芬说,“我有治咳嗽的好药。”

就在她把如需服务请按电铃的牌子树起来时,帕拉基安先生从咖啡厅走到过厅里来。他一只脚穿着皮鞋,另一只脚穿的却是拖鞋,当中还扯开了一些,以便装得进一只经过包扎的脚。就在他大拇指那里有一摊干结了的血迹。

劳莲以为,见到帕拉基安先生德尔芬一定会把牌子收起来的,可是她并没有。她对他仅仅说了一句:“你有空的话最好把绷带换一下。”

帕拉基安点点头,却没有看她。

“我一会儿就下来。”她告诉他。

她的房间在三楼,就在屋檐底下。劳莲一边爬楼梯一边咳嗽,说:“他的脚怎么啦?”

“什么脚?”德尔芬说,“可能是让什么人踩了吧,我猜。也许是用皮鞋的后跟吧,对不对?”

她房间两面的天花板都很陡地斜向一扇老虎窗的两侧。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水池子、一把椅子和一个柜子。椅子上放着一只电炉,上面坐着一把水壶。柜子顶上,化妆品、梳子、药瓶,以及一盒袋泡茶和一听巧克力粉都挤得紧紧的,排成一行。床上的罩单是棕白条纹、薄泡泡纱的,就跟客房床上的一样。

“不太整齐,对吧?”德尔芬说,“我在这儿待的时间很少。”她在水池那里给水壶灌满水,又插上电炉的插头,接着把罩单扯开拉出来一张毯子。“把夹克脱了,”她说,“用毯子裹住自己,一会儿就会暖和了。”她碰了碰暖气片,“得烧上一整天才能使这儿有一点点热气呢。”

劳莲照她的话做了。两只杯子和两只茶匙从柜子最上面的一个抽屉里取出,往里面放了适当分量的巧克力粉。德尔芬说:“我就用开水来冲。我猜你是喝惯了用牛奶冲的吧。我喝茶什么的不加牛奶。况且牛奶拿上来也会变酸的。我这里没有冰箱。”

“用开水冲挺好。”劳莲说,虽然她从未这样喝过热巧克力。她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愿望,希望是在家里,裹着毛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好了,别光是站在这儿呀,”德尔芬说,声音里稍稍有些恼怒不安的成分,“坐下来让自己舒服一些。水一会儿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