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06 兴风作浪(第12/16页)
我颤抖了一下,但不全是因为寒冷。想到吉莉丝·邓肯,我就会不寒而栗,这与其说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倒不如说是因为她曾经的身份。她也是詹姆斯党人。她对斯图亚特复辟事业的支持可谓疯狂。更糟糕的是,她和我一样,都是通过巨石穿越回去的。
我不知道她穿越到过去是和我一样是偶然,还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她确切来自何处,但我对她的最后印象——喊叫着抗拒那些判她火刑的法官——是她这个高个儿、漂亮的女人。她把手伸得很高,露出那个能说明问题的圆形疫苗疤痕。我不自觉地伸手到舒适的披风下,摸索自己手臂上那一小块变硬了的皮肤,摸到它时我不禁颤抖了一下。
隔壁码头发生一阵骚乱,打断了这些不开心的回忆。一艘船的步桥上聚集了许多人,有人在喊叫,有人在推搡。不是打架。我用手遮住光线,朝那群人看去,但是看不到人打斗。相反,有人似乎努力在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朝着步桥上面大仓库的门走去。但是,人群似乎很固执地阻挡着,就像潮水一样,在每次被推开后很快就又涌回去。
詹米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杰拉德紧随着他,眯眼看着下面的混乱场景。我太专注于下面的吵闹,并未听到他们走上来。
“怎么回事儿?”船只在脚下摇晃得越发厉害,我站着向后倚靠詹米,以便让自己站稳。靠他很近的时候,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他在旅馆洗了澡,闻上去既干净又温暖,还带着一丝阳光和尘土的味道。嗅觉变得灵敏,显然也是怀孕带来的另一个结果。即使在臭气冲天的海港里,我也能闻出他的味道,就好像你能在吵闹的环境里听见邻近的低沉声音一样。
“不知道,看上去是和另外那条船有些纷争。”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肘,让我站得更稳。杰拉德转过身,用粗犷的法语厉声给边上的水手下命令。那个水手跳过栏杆,抓着一根绳索朝步桥滑去,黑色的辫子吊在空中,直指水面。我们站在甲板上看着,他戳了戳另外一个水手的肋骨,后者手舞足蹈地给了他一个答案。
杰拉德皱着眉头,扎辫子的水手从挤满人的步桥上攀爬回来。他用同样粗犷的法语对杰拉德说了些什么,他说得太快,我并没有听懂。在说了几句话后,杰拉德突然转身,走过来站到我身边,用干瘦的双手抓着栏杆。“他说巴塔哥尼亚号上有人生病了。”
“什么样的病?”我来的时候没有想到把药箱带上,所以我无论如何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我很好奇。
杰拉德看上去有些担心和不悦。“他们担心是天花,但不确定。已经通知城市巡查官和港务部长了。”
“要不我去看看吧?”我提议说,“至少我或许能看出是不是传染病。”
杰拉德那浅显的眉毛被遮在黑色的平直刘海下,詹米看上去有些尴尬。
“堂叔,我妻子是位名医,”他解释道,却转身朝我摇头,“别去,外乡人,不安全。”
我能清楚地看到巴塔哥尼亚号的步桥,那堆人群突然推搡着、踩着各自的脚趾向后退。两个水手从甲板上走下去,两人拉着一匹帆布当作担架。他们用白色帆布抬着人,帆布中间被压得下垂。一只裸露的、被太阳晒黑的手臂懒洋洋地吊在那个简易担架上。
那两个水手用布条罩住口鼻,把头扭向担架的另一侧,相互吼叫后快速地把头扭回去,就这样抬着那人走在破裂的木板上。他们穿过好奇的人群,消失在附近的仓库里。
我快速做出决定,转身走向亚丽安娜号船尾的步桥。
“别担心,”我回头对詹米说,“如果是天花,那么我是不会被感染的。”有个水手听见我的话,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但我只是朝他笑了笑,然后轻快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人群现在安静下来,不再来回推搡,所以要从这群窃窃私语的水手中穿过并不困难。我低头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他们许多都皱着眉头,或者表现得很惊讶。那是个废弃的仓库,昏暗宽阔的空间里,没有大捆的东西,也没有酒桶,却仍然弥漫着锯木、熏肉和鱼肉的气味,很容易与其他许多气味分别开来。
那个病人被匆匆忙忙地扔在门边,放在一堆废弃的包装草料上。我进去时,护理他的那个人从我身边擦过,急急忙忙地逃了出去。我谨慎地靠近他,在几英尺远的地方停住。他因为发烧而满脸通红,他的皮肤则是奇怪的深红色,长着密密麻麻的疱疹。他呻吟着,不安分地摆着头,干裂的嘴巴似乎是在寻找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