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3/11页)

“我想他们已经确定了。”他平静地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个。”他皱着眉把手伸进外套,递给了我那封信。

大团长小姐,

我仍旧对您和您父亲忠心不二。我们必须见上一面,好让我道出您父亲的遇害以及随后那些事件的真相。请立即给我回信。

拉弗雷尼埃

我的心狂跳起来。“我必须回信。”我说。

他恼怒地摇摇头。“你不能做这种蠢事,”他厉声道,“这是个陷阱。把我们引出来的陷阱。他们肯定在等我们回复这封信。我才不信这信是拉弗雷尼埃写的。这是个陷阱。如果我们回信,就等于一脚踏了进去。”

“是的,如果我们在这儿回信的话。”

他摇摇头。“你不能走。”

“我必须弄清楚。”我说着,晃了晃那封信。

他挠挠头,试图思考。“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别处。”

我笑了几声。“噢,那还有谁能陪我呢?你?”

看到他垂下头去,我连忙停了口。

“上帝啊,”我轻声说,“上帝啊,真对不起,韦瑟罗尔先生。我不是故意……”

他悲伤地摇摇头。“不,不,你说得对,埃莉斯,你说得对。我是个不称职的保护人。”

我走到他身边,跪在他的椅子旁边,用双臂抱住了他。

接下来是一段长长的沉默。园丁木屋的客厅里寂静无声,只有韦瑟罗尔先生不时抽鼻子的声音。

“我不希望你走。”他最后说。

“我必须走。”我答道。

“你没法跟他们对抗,埃莉斯,”他说着,愤怒地用手掌拭去眼角的泪水,“现在的他们大权在握,他们太强大了。你是没法独自对抗他们的。”

我抱住了他。“可我也不能继续逃下去了。你和我一样清楚,如果他们找到了投放点,就会推测我们就在附近。他们会以投放点为中心,在地图上画一个圈,然后开始搜索。而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母校王家学校,就很适合作为搜索的起始地点。

“你和我一样清楚,我们早晚都得离开这儿,你和我都是。我们会搬到别处,继续徒劳地争取支持,一直到我们的投放点被人发现,然后再次离开。我们没有选择。”

他摇摇头。“不,埃莉斯。我能想出办法的。所以你听好了。我是你的顾问,我建议你留下来,等我们拿出解决这场意外变故的方案。听起来怎么样?你心里想的其实和我一样,对吧?”

我痛恨自己答应留下时,唇边那种谎言的苦味。我怀疑他其实很清楚,等这栋屋子里的人全部入睡以后,我就会悄然离开。

的确,在这篇日记的墨水干透之前,我就会把日记本塞进我的背包,然后悄悄离开。这会伤透他的心。很抱歉,韦瑟罗尔先生。

1791年3月29日

我静静地走向前门,准备离开小屋的时候,门廊处掠过一道鬼魅般的影子。我清了清嗓子,那影子停了下来,转过身,捂住嘴巴。那影子就是海伦:她正从雅克的房间出来,被我抓了个现行。

“抱歉吓着你了。”我小声说。

“噢,小姐。”

“你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她脸红了。“我不能让韦瑟罗尔先生知道。”

我张嘴想要反驳,但最后没说出口。我转过身,朝门走去。“好吧,我得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小姐,您要去那儿?”

“巴黎。我有些非做不可的事。”

“您打算就这么在半夜离开,不跟任何人告别?”

“我只能这样离开,因为……韦瑟罗尔先生。他不希望……”

她踮着脚尖走到我面前,抱起我的脸,亲吻了我的双颊。“请保重,埃莉斯。请一定要回来。”

说来好笑。我踏上这段旅程,为的是替我的家族复仇,但这栋小木屋才是我真正的家。有那么一瞬间,我动了留下的心。和我爱着的人一起流亡,总比为了复仇而送命要好,对吧?

但这样不行。我的心中郁结着恨意,而我必须将它宣泄出来。

“我会的,”我告诉她,“谢谢你,海伦。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她笑了。“我知道。”然后我转身离去。

当我骑着马离开小屋的时候,感觉到的并不是快乐。我催促着挠挠向城堡的方向进发,感受着明确的目标所带来的兴奋和动力。

我首先要做的是一件事。我在凌晨时分赶到城堡,吃了早饭,又找了家还没打烊的旅店,在那里把我的姓名告诉了每一个上前搭讪的人,说我一直住在凡尔赛,不过现在要去巴黎。

我在次日早晨离开,去了巴黎,穿过玛丽桥,来到圣路易岛,然后回到……算是回家么?差不多吧。至少是我的宅邸。

它会是什么样子呢?我甚至不记得自己上次有没有好好收拾屋子了。到了那里以后,我得到了答案。不,我不但没好好收拾,而且还添了不少乱,地上的许多酒瓶就是证据。我回想着自己在这栋屋子里度过的阴郁时光,几乎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