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8/11页)
她像是在心中勉力推着自己逆水行舟,却终究被现实的浪头打了个趔趄,一个跟头栽进水里,呛得整个肺腔都抽痛不已。
“你的恋爱观根本还停留在十八岁啦。”小福耸耸肩,竟然发表出与祁奚一模一样的观点。
这一次,谢光沂终于无言辩驳。
“话说回来,顾长庚的攻势这么强劲,颜欢却毫无反应?你们现在当上邻居,他应该对你的行程了如指掌吧?”
“关他什么事。”
“嗯?”
被小福以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打量,谢光沂老实招了:“我们几乎碰不上面。”
所以,颜欢应该还不知情。
小福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怀疑的眼色:“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她同样一度如此怀疑过,每日进出家门时扭头望向一边寂静合拢的那扇门,心头也总会生发出某种被什么东西不住抓挠着的躁郁感。
“说不定他来冬木庄住真的只是为回避乔安。”谢光沂耸耸肩膀故作轻松地说道,这也是她历经十余日烦躁与纠结后开解自己的答案。
小朋友眼中再次写满讥讽。
“好像要下雨。”谢光沂指指逐渐蒙上阴影的天空,生硬地转移话题。小福跟着掀起眼皮看看,淡淡道:“毕竟是梅雨季节了嘛。”
“到时成天下雨,你还能来这儿吗?”
“不知道。我这也是第一次在院里过黄梅天。”
“是哦……”谢光沂问,“你不出来的话,我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不要太想念我。”
谢光沂被她冷淡的语气逗笑了:“对了。”
“嗯?”
“过来的路上,我看到《超级大脑》的广告,马上要办决赛了呢。”
“死心吧,我没办法跟你讨论电视节目的。那群白痴成天霸占着电视机只会看喜羊羊。”
“如果是讨论果果呢?”
“好久没听你提起这个名字。”孩子从天顶阴云移回视线,“我都快忘记你当初是为什么来的了。”
“吃醋吗?”
“大人总爱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寻求自我满足。”
“真不可爱。”谢光沂忍不住伸手去揪她的脸,“听说果果要在决赛表演徒手绘制正十七边形。听起来很深奥的样子……你会不会?”
小福挣脱桎梏,揉着脸颊没说话。
“不会?可怜的孩子,还是输给果果了……”
“谁输了?”小孩终究是小孩,被言语一激便负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徒手开根号的算法还是我教她的呢,怎么可能输啊?!”
意外获得了新情报,谢光沂眨眨眼:“哦?你们关系不错?”
“没有。”
“别害羞啦。以你这么恶劣的个性,关系一般的话怎么可能教别人数学呀。”
小福有些恼了:“说没有就是没有了!只不过在院里这么多白痴中难得遇上一个脑筋还不错的,觉得或许可以和她有共同语言,我才试着教她的。”
“参加《超级大脑》的事,你并不知情?”
“嗯。”
“被背叛了啊。”
“谈不上‘背叛’不‘背叛’的。”小福淡淡道,“她有不错的脑筋,那相当于是她私有的财产。她愿意以她的财产换取更好的生活,那是她的自由,与我无关。她的选择不过是让我认清了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而已,既然原本就算不上朋友,失去了也就没什么好伤心的。”
尽管小福一直表现出超龄的智慧,但听到这番大人也很难坦然发表的豁达言论,谢光沂仍禁不住吃惊。小福接着说:“可是,我也不会太嘴硬。如果对象换一个人,我未必就会这样想了。”
“什么?”
“‘没有了就没有了’‘失去也无所谓’,这样大方的想法,是很挑剔对象的。如果我有想要珍惜的人,一定不会死犟着撒谎。”
谢光沂毫无提防地,还来不及转开脸,便被这一个回马枪杀到眼前的话题呛得咳嗽不止。
天空积攒起足够沉重的阴云,终于压下一把冰凉的雨水。
被小福的话扰得心神不宁,谢光沂一路淋着雨回到冬木庄,刚进家门便被房东大人叮叮咚咚按响门铃:“今晚在二楼举行冬木庄公寓首届看片会!缺席的涨房租!”刚入手珍藏版光碟的房东先生犹如打了鸡血般兴致勃勃。谢光沂被那门铃声震得脑仁疼,只得隔着门板发誓自己届时一定会拖家带口(谢大福)出现在签到簿上。
本以为庄聿如此大动干戈,必定能使冬木庄众房客奇迹般齐聚一堂。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她洗去一身雨水,换了干爽衣服抱着谢大福下到二楼休息室时,只见到寥寥两名列席者,和茶几上堆成山高的请假条。
随手捡出几张看了看,临时加班的,突然被花盆砸伤了脚趾的,患有电视机恐惧症的,理由千奇百怪。房东大人环起手臂,毫不掩饰阴郁的杀气:“该涨的房租我都记着了,一分钱也不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