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监狱与流放(1834—1838) 第十五章(第10/11页)
我看到省长和检察官同意了这判决,才高兴地松了口气,前往警察局,要求他们鞭打时手下留情;警察一半因为我亲自向他们求情,一半也因为可怜这个为司空见惯的小事吃尽苦头的倒霉鬼,而且知道他是有钱的农民,这才答应我只走走过场。
过了几天,一天早晨,村长回来了,他比以前瘦了,头发也更白了。我发觉他虽然很高兴,还是心事重重似的。
“你还愁什么啊?”我问他。
“不如一下子干完的好。”
“我不懂得你的意思。”
“我是说,不知道他们多咱才给我行刑啊?”
“他们没有鞭打你?”
“没有。”
“那怎么放你出狱啦?你现在不是回家吗?”
“回家是回家,可心里总放不下鞭打的事,秘书是这么念的呢。”
我确实也给弄糊涂了,最后问他,有没有发给他什么证件?他拿给我看,上面写着判决书,最后是这么写的:根据刑事法庭判决,在监狱牢房内鞭打之后,“发给本证明,并予释放出狱”。
我哈哈大笑起来。
“要知道,你已经给打过啦!”
“没有,老爷,没有。”
“哦,如果你不满意,不妨回去,要求他们补打一顿,也许警察会体谅你的苦衷呢。”
看到我发笑,老头儿也笑了,怀疑地摇摇头,说道:
“想不到有这么奇怪的事!”
“真是不成体统。”许多人会这么说,但是请他们想一想,要不是这么不成体统,在俄国还能生活下去吗?
1 斯佩兰斯基(1772—1839),俄国平民出身的政治家,曾成为亚历山大一世的亲信大臣。斯佩兰斯基主张在俄国建立君主立宪制,遭到贵族地主的反对,因而失宠,被流放。获赦后于1819至1821年任西伯利亚总督。
2 韦利亚米诺夫(1771—1837),俄国军人,1827至1833年任西西伯利亚省长。
3 谢尼亚温(1801—1851),1840至1845年间的莫斯科省长。
4 这些办法都是15至17世纪俄国宗法社会的制度。赫尔岑曾主张以俄国宗法社会的所谓村社为基础,建立俄国的社会主义。1848年法国无产阶级起义失败后,赫尔岑的这种农民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得到了发展,但为时不久。
5 彼得大帝改革市政,把商人分为两等,属于一等行会的是大商人和医师等,二等行会中是小商人和工艺师等。
6 这使罗斯托普钦伯爵有理由挖苦佩斯捷利。他们两人在皇帝处用膳。皇上站在窗边问:“那儿教堂顶上……十字架上面黑黑的是什么?”罗斯托普钦答道:“我看不清楚,这得问鲍里斯·伊万诺维奇,他的眼睛明察秋毫,能从这里看到西伯利亚发生的一切呢。”——作者注
7 维罗纳在意大利,亚琛在德国。1815年,俄、普、奥三国结成“神圣同盟”,镇压欧洲的革命运动,沙皇亚历山大曾去这两地参加“神圣同盟”的会议。
8 莫尔德维诺夫(1754—1845),沙皇的官员,经济学家。
9 俄国将军,1822至1828年任西西伯利亚总督。
10 穆拉维约夫(1809—1881),俄国将军,1847至1861年任东西伯利亚总督。
11 我十分高兴地看到,纽约的报刊曾多次提到这句话。——作者注
12 17世纪中叶,俄国为加强中央集权,按希腊教会统一宗教仪式,这遭到一部分坚决保卫“旧信仰”的神父及教徒的反对。这些人即被称为“分裂派教徒”。
13 谢斯拉温(1780—1858)和菲格纳(1787—1813)都是1812年卫国战争中的著名军官,游击战的组织者。
14 奥地利皇帝弗兰茨一世(1768—1835)于1799年与俄国组成第二次反法联盟,俄军统帅苏沃洛夫没有执行弗兰茨的战略,因而在意大利连连获胜,但弗兰茨本人的军队却屡战屡败。
15 西方流传极广的迷信观念,认为有的人生有“毒眼”,遇到它,人畜都得遭殃。
16 二百卢布的纸币。
17 彼得大帝时期发行的纸币,印有十字花纹。
18 传说中的古罗马英雄。据说,在伊斯特拉坎国王波塞纳围攻罗马时,穆西乌斯·斯凯沃拉因行刺波塞纳失败被捕,在审问时,他为了证明自己英勇不屈,把手伸进祭台圣火中,眼看烈焰把手烧焦,仍不缩回。波塞纳被他的勇气打动,释放了他。
19 他们的一切祈祷都归结为一些物质上的要求:种族连绵不绝,五谷丰登,牲口无病无灾等,此外别无其他。“优马拉神啊,让一头羊生下两头,一粒谷长出五粒,让我的孩子生下孩子。”这种对尘世生活和最低生活资料的忧虑,是他们亲身经历的悲惨不幸的被压迫生活留下的印记。魔鬼在他们那里与上帝同样受尊敬。我在一个村里看到一次大火,那儿的居民是混杂的,有俄罗斯人,也有沃恰克人。俄罗斯人忙着搬东西,叫喊,有一个酒店老板尤其突出。火不可能扑灭,但是在开始时抢救一些财物是很容易的。沃恰克人却聚集在一个小山岗上,号啕大哭,什么也不干。——作者注